程筌聽到了心聲漣漪后,疑惑道:“怎么說?酒鋪要招長工?我看不需要啊,有疊嶂姑娘和張嘉貞,鋪子又不大,足夠了。何況就算我愿意幫這個忙,牛年馬月才能湊足錢?!?/p>
陶文無奈道:“二掌柜果然沒看錯人。”
一個小口吃陽春面的劍仙,一個小口喝酒的觀海境劍修,鬼鬼祟祟聊完之后,程筌狠狠揉了揉臉,大口喝酒,使勁點頭,這樁買賣,做了!
陶文記起一件事,想起那個二掌柜之前說過的一番話,就照搬拿來,提醒程筌:“坐莊有坐莊的規(guī)矩,賭桌有賭桌的規(guī)矩,你要是與朋友義氣混淆在一起,那以后就沒得合作機會了。”
程筌點點頭。
程筌走后沒多久,陳平安那邊,齊景龍等人也離開酒鋪,二掌柜就端著酒碗來到陶文身邊,笑瞇瞇道:“陶劍仙,掙了幾百上千顆谷雨錢,還喝這種酒?今兒咱們大伙兒的酒水,陶大劍仙不意思意思?”
陶文想了想,無所謂的事情,就剛要想要點頭答應下來,不料二掌柜急急忙忙以言語心聲說道:“別直接嚷著幫忙結賬,就說在座各位,無論今天喝多少酒水,你陶文幫著付一半的酒水錢,只付一半。不然我就白找你這一趟了,剛入行的賭棍,都曉得咱倆是合伙坐莊坑人??晌乙枪室馀c你裝不認識,更不行,就得讓他們不敢全信或是全疑,將信將疑剛剛好,以后咱倆才能繼續(xù)坐莊,要的就是這幫喝個酒還摳摳搜搜的王八蛋一個個自以為是?!?/p>
陶文以心聲罵了一句,“這都什么玩意兒,你腦子有事沒事都想的啥?要我看你要是愿意專心練劍,不出十年,早他娘的劍仙了?!?/p>
不過陶文還是板著臉與眾人說了句,今天酒水,五壺以內(nèi),他陶文幫忙付一半,就當是感謝大家捧場,在他這個賭莊押注。可五壺以及以上的酒水錢,跟他陶文沒一文錢的關系,滾你娘的,兜里有錢就自己買酒,沒錢滾回家喝尿吃奶去吧。
陳平安聽著陶文的言語,覺得不愧是一位實打?qū)嵉膭ο?,極有坐莊的資質(zhì)!不過說到底,還是自己看人眼光好。
陳平安小口喝著酒,以心聲問道:“那程筌答應了?”
陶文放下碗筷,招手,又跟少年多要了一壺酒水,說道:“你應該知道為什么我不刻意幫程筌吧?”
陳平安說道:“知道,其實不太愿意他早早離開城頭廝殺,說不定還希望他就一直是這么個不高不低的尷尬境界,賭棍也好,賭鬼也罷,就他程筌那性子,人也壞不到哪里去,如今每天大小憂愁,終究比死了好。至于陶叔叔家里的那點事,我哪怕這一年都捂著耳朵,也該聽說了。劍氣長城有一點好也不好,言語無忌,再大的劍仙,都藏不住事。”
陶文擺擺手,“不談這個,喝酒。”
陶文突然問道:“為什么不干脆押注自己輸?好些賭莊,其實是有這個押注的,你要是狠狠心,估計最少能賺幾十顆谷雨錢,讓好多賠本的劍仙都要跳腳罵娘?!?/p>
陳平安沒好氣道:“寧姚早就說了,讓我別輸。你覺得我敢輸嗎?為了幾十顆谷雨錢,丟掉半條命不說,然后一年半載夜不歸宿,在鋪子這邊打地鋪,劃算?。俊?/p>
陶文破天荒大笑了起來,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怕媳婦又不丟人,挺好,再接再厲?!?/p>
陳平安笑了笑,與陶文酒碗磕碰。
陶文輕聲感慨道:“陳平安,對他人的悲歡離合,太過感同身受,其實不是好事。”
陳平安笑道:“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就該自言自語,自問自答,自消自受。”
陶文錯愕,然后笑著點頭,只不過換了個話題,“關于賭桌規(guī)矩一事,我也與程筌直白說了。”
陳平安晃了晃酒碗,說道:“能夠一直守著生意上的規(guī)矩,是好事。如果哪天一直守著規(guī)矩的程筌,依舊愿意為了哪個朋友壞了規(guī)矩,那就說明程筌這個人,真正值得結交,到時候陶叔叔你不借錢給他,幫著程筌修行,我來。實不相瞞,在二掌柜之前,我曾經(jīng)有兩個響徹浩然天下的綽號,更加名副其實,一個叫陳好人,一個叫善財童子!”
陶文指了指陳平安手中的酒碗,“低頭瞧瞧,有沒有臉?!?/p>
陳平安低頭一看,震驚道:“這后生是誰,刮了胡子,還挺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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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家家主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