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fā)童子以心聲詢問,“無需水府關門了?”
陳平安搖頭道:“沒必要,心靜了?!?/p>
白發(fā)童子難得沒有跟隨離去,雙手托著腮幫,凝視著捻芯的針線活,輕聲說道:“如果這是真物,你起手挑針,就會觸發(fā)禁制,再沒人幫你脫掉衣服,會死人的。”
捻芯心無旁騖,只當耳旁風。
腳邊的線團越來越多,攢簇在一起,如一輪輪袖珍日月相依偎。
白發(fā)童子突然說道:“捻芯,你為什么明明想活,卻又半點不怕死。不說貪生的老聾兒,哪怕是那清心寡欲的刑官,也會畏死。在我看來,牢獄當中,就數你的心境,最為接近陳清都。”
捻芯又抽出了一根在法袍上洞穿無數山河的經線,打算休歇片刻,答道:“生有可戀,又不至于太過牽掛,死足可惜,卻也沒有太大遺憾。已然如此,又能如何?!?/p>
白發(fā)童子說道:“你就是先天資質差了點,不然大道可期,躋身飛升境,還是大有希望的?!?/p>
見那捻芯沒有搭話的意思,他笑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青冥天下有個琉璃窖?哪怕你不求容貌,換身皮囊,也能增長好些道行?!?/p>
捻芯說道:“只聽說蠻荒天下有個狐貍窟。”
白發(fā)童子有些無奈,捻芯的冷笑話,確實容易把話聊沒了。
就在此時,白發(fā)童子率先皺起眉頭,站起身,破天荒有些神情凝重。
捻芯剛要挑針,也停下動作。
有人推門而出,他的心臟跳動之聲響,猶如神人擂鼓之威勢。
每一次心臟擂鼓,整座牢獄小天地,就隨之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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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行宮,收到了一把飛劍傳信。
愁苗劍仙將密信交給宋高元,來自倒懸山水精宮,信封上只鈐印了一個花押,并無署名,無法以此辨認花押主人的身份。
宋高元正陪著玄參,一起關注地上畫卷某處戰(zhàn)場,看完那封密信之后,欲言又止。
如今隱官一脈的劍修,輕松許多,只要想要去城頭廝殺,已經無需遵循三人一撥的規(guī)矩,孑然一身也好,成群也罷,想去就去。當下董不得、郭竹酒和羅真意三位女子劍修就結伴離開了避暑行宮,除此之外,徐凝、顧見龍和曹袞也一同御劍前往。
愁苗笑道:“猶豫什么,學一學林君璧?!?/p>
宋高元猶豫之后,說道:“我這就回信一封去倒懸山水精宮,我要等到謝稚劍仙撤出戰(zhàn)場,再與這位前輩一起去往倒懸山。”
愁苗問道:“就這樣把你的宗門前輩晾在倒懸山?不合適吧?!?/p>
宋高元說道:“蓉官祖師不會介意的,她本就想要游歷倒懸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