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晴朗問道:“先生有想好下宗的名字?”
陳平安點頭道:“有了,是東山想出來的,極好。”
一行人,只有曹晴朗不喝酒。
哪怕陳平安搬出了先生架子,還是不管用。
很好,不愧是自己的得意學生,有主見。
再看了看裴錢,酒量不錯,也很好嘛,幾次江湖都沒白走。
因為曹晴朗的不喝酒,陳平安就自然而然想起了太徽劍宗的酒桌劉無敵,自己得立即飛劍傳信才行,要提醒劉景龍參加下宗慶典的途中,要在大驪京城那邊停步,為地支一脈的陣師韓晝錦,幫忙指點陣法。至于韓晝錦那邊,幸好自己早就打過招呼了。相信劉景龍到了那座仙家客棧,一定可以乘興而去,不醉不歸。
劉景龍,看來是我的朋友不如你的朋友啊。
天邊掛月,山風陣陣,陳平安端著酒碗,抬頭望一輪明月,低頭再仰頭,就喝去了一碗酒,已經(jīng)想好了,如何為自家仙都山中那條溪澗水揚名,“天上團圓月,人間
世外高人
一夜無事。
有小陌守夜,想要有點事情都難。
就像之前陳平安和小陌一起走了趟清源郡,還當了幾天的鏢師,那撥走鏢的武館弟子,當時還要擔心破例飲酒,會不會被剪徑強梁之輩劫了鏢??墒聦嵣?,當時除了一個飛升境劍修,一個止境武夫,暗中還有一位公認玉璞殺力媲美仙人的指玄峰袁靈殿,別說擱在一個小國清源郡,就是擱在任何一座天下,如此走鏢,如果還有人一頭撞上來,不叫劫鏢了,按照避暑行宮的某個說法,叫禮輕情意重,千里送人頭。
陳平安閉目凝氣,納心神為一粒芥子,收拾人身小天地內(nèi)的破碎山河。
裴錢站在崖畔,以撼山拳立樁,似睡非睡,溫養(yǎng)拳意。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陳平安突然提議一起去天上高處觀滄海、看日出,雖然跌境,陳平安卻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止境武夫。
唯獨曹晴朗,暫時還只是一位龍門境修士,御風“飛升”不夠高,就被小陌攥住肩頭,一起帶往桐葉洲天幕。
大日初升于海,頃刻上天衢,光亮赫赫,逐星驅(qū)殘月,一洲版圖,從東到西,如獲敕令,千山萬山如火發(fā)。
看過風景,重返山頂之時,陳平安舉目遠眺,發(fā)現(xiàn)了一處異樣,氣清生祥瑞,離著山頂約莫兩千里的山水路程,那邊動靜不小,一座山頭,彩云凝聚如華蓋,這是一地山河孕育出天材地寶的征兆,不是順天時而生的仙材之屬,就是山河氣運孕育出來的靈秀地寶,最低也是件法寶品秩,否則無法顯化出這種天地感應的證道氣象。
不過這等祥瑞異象,不會持續(xù)太久,畢竟相對于那些孕育出一點神光真靈的天材地寶本身而言,既是證道契機,可如此泄露天機,更會是一場劫數(shù)。
終究還是距離太遠,以陳平安如今的那點境界,沒辦法施展掌觀山河的神通,就只好讓小陌代勞了。
小陌掃了山頭幾眼,說道:“有棵已經(jīng)枯死的雷擊古木,斜生長有一株靈芝,有條尺長小虬,纏繞枯木,幫著聚攏靈氣不至于流散,只是它道行尚淺,無法遮蔽這份天機,不出意外再過個幾年,它就可以煉形成功,不過當下更像是在為那即將開竅生出靈智的靈芝護道,一旁有條蜈蚣精,已經(jīng)煉出人形,黑衣裝束,青年面容,大概是覬覦靈物,它領著麾下一幫山怪鬼物,正在……勉強算是布陣吧,只是它不太敢靠近那條小虬,在等待時機?!?/p>
“不遠處,離著七八百里,山上還有座好像不曾被朝廷封正的yin祠,瘴氣比較重,應該是那條蜈蚣自封山神,占山為王了。”
“山腳還駐扎有一撥披甲武卒,里邊有三個中五境練氣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