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大的宗門山頭,動輒數(shù)百人乃至千余人,比如正陽山,就是這類。寶瓶洲的神誥宗,由于擁有一座中等品秩的清潭福地,宗門在冊弟子,甚至多達兩千人,而中土神洲的一些大宗門,加上下宗和藩屬山頭,可以多達數(shù)萬人,當然不可能全是練氣士,會計入山中仙師家眷,以及各個峰頭、仙府的扈從婢女,廚娘雜役等。
大致分祖師堂嫡傳,內門,外門,形同一座京城的宮城,皇城,外城,再加上周邊的藩屬山頭,就是京畿之地了,若還有下宗,則類似建造了一座陪都。
山中少人,就如無源之水。
可若是山門沒有幾種高妙道法傳承,則是無本之木,一樣留不住修道仙材,同樣難有茂盛氣象。
就像得陳平安自埋河水神祠廟旁的那塊祈雨碑道訣,最適宜地仙修行,而浩然天下不少大山頭,都會有一種甚至數(shù)種祖?zhèn)鞯娜腴T道法、仙訣,可以幫助弟子盡快開竅,成為練氣士后,還可以盡快躋身洞府境,登山快,且腳步穩(wěn)當,這類仙家秘籍和道訣,分別被譽為“開門法”和“領路訣”,會直接決定一座仙家門派的底蘊深淺,能夠吸引大量的修道胚子,在登山前期,攜手破境。
而類似祈雨訣,就屬于一種山腰道法了,能夠避免一座宗門出現(xiàn)青黃不接的隱患。
其實陳平安真要無所不用其極的話,眼前就一個有立竿見影的法子,有條捷徑可走。
騎龍巷那位至今還只是“不錄譜牒雜役弟子”的白發(fā)童子,繼承了吳霜降的大部分記憶,除了些許歲除宮的不傳之秘,有所保留,被吳霜降以獨門秘術封禁記憶如封山,但是在“雜學”一道,依舊極為可觀,故而白發(fā)童子本身如同半座歲除宮的道法密庫,只是陳平安既不愿意、也不合適開這個口。
前身是歲除宮女修天然的那位化外天魔“箜篌”,到底只是做客落魄山。
無論是落魄山還是青萍劍宗,皆任重道遠,未來可期。
旁桌有女子,微微皺眉,揮了揮手,驅散煙霧。
她忍那鄰桌男子很久了,煙霧隨風飄搖,害得自己這邊的茶香都少了大半。
只是這種事情,她總是不宜開口多說什么的,就像同一個酒樓飲酒,若有誰大聲喧嘩,可那也是在自家酒桌上邊大嗓門。
陳平安察覺到那女子的動靜,趕緊收起那支旱煙桿,向她投去致歉視線。
女子微微一笑,點頭致意。
她略作思量,便手托斗笠盞,作為還禮。
畢竟都是山上修士在外游歷,那個青衫客愿意如此示弱,已經很難得了。
根據(jù)一些來別洲的山水邸報顯示,如果是在那個北俱蘆洲,對方不拍桌子,直接來句“你瞅啥”都算客氣了。
所以如今的桐葉洲修士,即便有人跨洲遠游,也會首選南婆娑洲,決不愿意主動去往北邊兩洲。
大概是發(fā)現(xiàn)了那個青衫客的膽小如鼠,定然不是那些大仙家出身的譜牒仙師了。
故而又有不遠處一桌茶客,有個孔武有力的高大漢子,開口問道:“小姑娘口氣不小,誰給的資格,敢對這些山巔武學宗師的名次,胡亂指手畫腳?”
真有錢,誰會挑選這條小破船欣賞沛江沿途風景?自己一行人則不然,那是出身天潢貴胄且又修道有成的宇文公子,為了體察民間疾苦使然,不然直接祭出一條山上符舟游歷沛江都沒問題。而漢子作為扈從,又是一位離著宗師頭銜只差半步距離的六境武夫,再加上他還是那位黃衣蕓的仰慕者,當然受不了一個年輕女子在那邊胡說八道。
口氣這么大,怎么不去跟黃衣蕓問拳一場?別說是葉山主了,見都見不著,就是與她嫡傳弟子薛夫子的弟子,要有一場問拳,到時候可別被打哭了。
裴錢淡然道:“師承?!?/p>
那桌有個相貌英俊的公子哥,好像是為首之人,他手持一把并攏折扇,以金色絲線掛一把袖珍可愛的桃木劍扇墜,笑問道:“敢問姑娘姓甚名甚,師承何人?”
裴錢說道:“江湖偶遇,萍水相逢,何必問姓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