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強飛升,其實又可以細分為兩種,劍修只要躋身飛升境,肯定就是強飛升,萬年以來,絕無例外。
第二種,比如早年在修道路上一騎絕塵、將同時代練氣士甩開極多的皚皚洲韋赦,還有龍虎山天師府的趙天籟,趴地峰火龍真人,而這種飛升境,又有個意思極大的美譽,他們被稱之為十四境候補。
南婆娑洲那位肩挑日月的醇儒陳淳安,當然也在此列。
南光照之上,龍虎山天師他們之下,這中間的,例如桐葉洲杜懋和荀淵,金甲洲完顏老景等,就屬于那種比較“一般”的飛升境練氣士了,不弱,但是強也強得有數。與火龍真人他們還是有一段明顯的距離。
而這位道號“虛君”的扶搖洲新飛升,當然跟南光照是一個“輩分”的。
陳平安倒是比謝松花他們知道更多內幕,南光照的飛升境,其實沒有你們想象中那么孱弱,他跟嫩道人斗法,輸肯定輸,但是真要拼命,南光照不至于輸得那么慘。此外,豪素專門為南光照精心準備一連串的殺手锏,一位老資格的飛升境,坐鎮(zhèn)自家道場,竟然仍是被人斬首,確實匪夷所思,這才讓南光照坐實了弱飛升的名頭,只不過死人沒辦法開口辯解什么。
殺力高如飛升境劍修,勝過一位飛升境練氣士不難,但是想要殺掉某位飛升境,其實很難。
陳平安雙手插袖,趴在椅圈上邊,微笑道:“虛君道友,不必藏拙了。你假裝得很辛苦,我們假裝不知道,也很辛苦的。既然都是聰明人,就都別把對方當傻子了嘛?!?/p>
那王甲聞言,似乎權衡利弊片刻,有了主意,他不知用了一門什么神通,身軀化虛,在真身、陰神和陽神身外身皆被劍氣釘住的險峻情況下,他仍是額外多出一副體魄,得以轉身面朝十余位劍修。此人是中年男子的容貌,頭戴一頂金冠,綴有兩千多顆寶珠,矗立有十數棵玉樹,樹頂分別盤踞有一頭袖珍金烏。
王甲神色自若道:“既然解釋清楚了誤會,不如就此收手?”
出身底層市井,不事生產,呼朋喚友,年少便有豪俠氣概,沖天志向。相傳王甲誕生之時,便有過路術士見他家茅屋充盈王氣,便與他爹娘說此子他日必是貴人,有半朝帝王之相。
陳平安笑問道:“我不收手,你能如何?”
王甲笑道:“殺又不敢殺,就這么拘著我,意義何在?”
陳平安卻是答非所問,緩緩說道:“先前聽我那供奉說,虛君道友算定了我會當大驪國師,更信誓旦旦說我繼任國師之日,就是大驪王朝衰敗之始,只因為我有一副色厲內荏的軟心腸,對付山上練氣士,當然可以游刃有余,卻根本不敢與大瀆以南任何一國大動干戈,隨意啟釁邊境,因為我見不得山下的人死和死人,走出劍氣長城那一刻起,便要連累大驪鐵騎,一并淪為廢物了?!?/p>
“確實說過。”
王甲大大方方承認此事,點頭道:“既然隱官大人敢承認是自家供奉出劍傷人,我只是隔洲作壁上觀,說了幾句話而已,有什么不敢認的。”
宋聘眉頭緊蹙,蒲禾以心聲問道:“真會如此?”
他們這些死人堆里走出的外鄉(xiāng)劍修,早就習慣了避暑行宮的調兵遣將,戰(zhàn)場排布,還真沒想過這種事情。
司徒積玉臉色陰沉道:“他娘的,再這么聊下去,好像真沒什么機會砍死他了?!?/p>
陳平安驀然站直身體,撫掌而笑,“虛君道友,那你是我的知己??!此事委實困擾我道心久矣。”
王甲稍微一愣,顯然沒料到他會來這么一出,只是很快回過神來,王甲望向大堂外,自顧自說道:“我扶搖洲,大好河山,形勝之所,金粉之地,悉數付諸劫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