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神怪
鐵符河水面上那些個已經(jīng)化為人形、穩(wěn)固魂魄的大妖,不知為何要倉皇撤退,朱河手中銅鈴的鈴聲自然而然隨之停歇,只是朱河擔(dān)心那些光天化日就敢行走人間的大妖,使了什么障眼法,便讓阿良前輩暫時不急于沿著河水南下,他高高提起那串篆文古樸的銅鈴,在鐵符河下游方向,不斷反復(fù)跨越河面,大踏步四處游蕩,以防妖魅隱匿在暗處伺機(jī)害人。
于是陳平安一行人就這么收拾好行李后,全部待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朱河無頭蒼蠅似的亂竄李槐樂不可支,林守一是滿懷好奇心,而朱鹿則覺得丟人現(xiàn)眼,恨不得把爹拽回來,別再這么瞎折騰給人笑話了,到底是臉皮子薄的少女。
陳平安無意間發(fā)現(xiàn)阿良神色平靜,絲毫沒有像以往那般調(diào)侃打趣朱河,看到陳平安的視線后,阿良摘下酒葫蘆,笑問道:“真不喝?”
陳平安搖搖頭,阿良便轉(zhuǎn)頭問林守一,“小子,遇見了不常見的妖怪唉,而且還不是一兩個,很難得的,要不要喝口酒壓壓驚?”
林守一不知為何,估計是生平
拜山頭
(晚上還有一章。)
一行人沿著龍須溪和鐵符河緩緩南下,可日行六十余里,李寶瓶和李槐都是腳力異于常人的孩子,林守一雖然草鞋都磨破了兩雙,也是富家子弟,可不愿在兩個李姓孩子面前叫苦認(rèn)輸,硬是熬著,加上陳平安教了他用草藥敷腳的土法子,終究是咬牙熬過來了,隊伍里有白驢和馬匹幫著馱物,所以走得并不算太艱難。
陳平安心底很佩服李寶瓶這三個孩子,于是游學(xué)兩個字,以及讀書人這個稱呼,在草鞋少年心目中,分量愈發(fā)加重。
龍泉縣隸屬于大驪永嘉郡,在很久之前,東寶瓶洲所有王朝一起下詔,天下州郡縣如果帶龍字,皆需要避諱修改,換上其它字頂替,如今龍泉縣估計是沾了驪珠洞天的光,才得以破例。
破碎洞天落地生根之處,比起早先懸空位置,已經(jīng)往南偏移了很多,距離大驪南部邊境的野夫關(guān),若是車馬走官道驛路,其實不過月余時間。
朱河在福祿街李家,應(yīng)該翻閱過許多私家藏書,知曉許多門外事,陳平安有事沒事就跟朱河討教,反之朱河也樂意跟少年請教一下入山下水的規(guī)矩門道,阿良不知為何,喝酒的次數(shù)多了,說話的時候少了,林守一自從喝過銀葫蘆里的烈酒后,跟阿良走得很近,經(jīng)常跟他問東問西,同時有成為小酒鬼的趨勢。
李寶瓶小書箱里,擺著一部大驪朝廷頒布的彩繪版郡縣堪輿圖冊,照理只有一州刺史衙署才有資格存檔秘藏。按照圖冊顯示,他們很快就要攀爬一條名為棋墩山的山脈,山路長達(dá)三百余里,途徑永嘉、白云在內(nèi)四郡。
一行人在山腳稍作休息,李槐看著寬不過騎龍巷的小路,呆若木雞,震驚之后轉(zhuǎn)頭怒罵道:“阿良!這就是你說的驛路,大驪朝廷特建的官馬大道?!雞腸子一樣細(xì)的破路,也算官道?”
驛路,俗稱官馬大道,將一座王朝疆土的全部郡縣相互銜接,驛路就像是人體經(jīng)脈,一旦阻塞,就會氣血不通,放在國家身上,就是政令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