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雍心情復(fù)雜,心想他娘的如果山上修士,不管修為高低,都是眼前這陳平安好說話、懂禮數(shù)的,該有多好。
要說他樂不樂意賣出這只堪稱奇異的五彩-金匱灶,在遇上姜尚真和陳平安之前,那是誰敢開口他就敢罵誰,若是個(gè)元嬰之下的練氣士,說不得還要被他揍一頓。
只是這會(huì)兒,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陸雍此次返回青虎宮后,帶著那把幾乎是用命換來的谷雨錢,思來想去,還真給陸雍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應(yīng)該如何跟姜尚真打交道。所以得到陳平安來自渡船的飛劍傳訊后,不怒反喜,忍著心頭滴血的痛楚,帶上了可謂陸雍棺材本的這只丹鼎,他陳平安只要敢買,他陸雍就肯賣!
這其中又有一樁不為人知的密事,那就是五彩-金匱灶,品相太高,反而是一直是陸雍的憾事,因?yàn)樗瞄L的煉物訣不夠最上乘,以及所擁有的天材地寶、或是別人送來的各色材料,可能他陸雍每百年才用得上一次五彩丹鼎,而且每次出爐的丹藥或是煉化之物,收支堪堪持平,偶爾還會(huì)虧本,便是陸雍都不得不承認(rèn),此鼎擱放在青虎宮,于他陸雍而言,它是雞肋,于鼎而言,他陸雍就是個(gè)……廢物。
在陸雍返回自己屋子前,陳平安只得說了句客氣話,“大恩不言謝。”
陸雍心情舒暢,笑著離去,竟是直接將五彩-金匱灶留在了陳平安這邊,還給了一本材質(zhì)不明的煉丹書籍。
陳平安小心翼翼將那丹鼎收入咫尺物當(dāng)中,開始翻閱那本陸雍親筆撰寫的煉丹秘籍,看了一會(huì)兒。
離開屋子,去了渡船上專門提供飛劍傳訊的劍房,寄了一封信給玉圭宗姜尚真。
除了大略說過陸雍賣鼎一事后,密信末尾寫道:一大一小,欠了你兩個(gè)人情。
一間屋內(nèi),渡船金丹管事站在陸雍身旁,說了陳平安寫一封信,送去了玉圭宗。
至于具體內(nèi)容,自然不知。
不然天底下誰還敢飛劍傳訊。
陸雍嗯了一聲。
金丹地仙好奇問道:“宮主,這位陳公子,來歷極其不俗?”
陸雍小心斟酌,笑道:“年紀(jì)輕輕就擁有一件咫尺物,你覺得如何?”
之前剛剛離開屋子,吃一虧長一智的陸雍就意識(shí)到不妙,他是為了表明誠意,才將那五彩-金匱灶大大方方留給陳平安,只是此鼎極其不凡,尋常方寸物未必放得下,而且哪怕強(qiáng)塞進(jìn)去,也會(huì)有撐破“小洞天”的絮亂跡象,但是陸雍稍稍留步,就驚訝發(fā)現(xiàn)丹鼎氣息瞬間不見了,而且陳平安所在屋子的氣機(jī)極其平靜。
咫尺物無疑了。
金丹地仙喟嘆道:“有錢,真有錢!必然是傳承千年的山上豪閥嫡系子弟。只是這般出身的年輕仙家,行走天下,卻喜歡身邊攜帶純粹武夫擔(dān)任扈從,倒也有趣?!?/p>
陸雍不愿多談陳平安,揮揮手。
獨(dú)自一人,陸雍感慨道:“沒白遭那頓罪受,我青虎宮興矣?!?/p>
當(dāng)渡船終于緩緩?fù)?吭诠聭液M獾哪亲淆埑菎u嶼渡口,陳平安松了口氣。
到寶瓶洲了。
已是冬末。
渡口未見范家的桂花島渡船,應(yīng)該是往返倒懸山,如今尚未歸來,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huì)見到桂夫人一面。
可當(dāng)陳平安看到金丹管事站在門口,而無宮主陸雍的身影,陳平安就知道不妙了。
果不其然,那金丹管事也臉色頗為古怪,說道:“宮主有急事需要立即返回天闕峰,所以要我捎話給陳公子,那幾顆谷雨錢,什么時(shí)候托人交給渡船這邊,都無妨,希望陳公子別太把這件小事掛在心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