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節(jié)氣大寒的前一天,灰塵藥鋪依舊云淡風(fēng)輕,一個客人都沒有。
但是客人沒有,一艘顯得空蕩蕩的跨洲渡船,卻停在了孤懸海外的那座島嶼渡口。
老龍城城主苻畦,云林姜氏那位劍修老元嬰的教習(xí)嬤嬤,還有桐葉宗嫡傳弟子杜儼,竟然并肩而立,等待那艘渡船有人走下。
最終,只有一位不起眼的老者走下渡船。
若是當(dāng)初追殺扶乩宗大妖的三人在場,就會認(rèn)出此人身份。
桐葉宗姓杜的那位中興之祖。
衣衫素樸的老人慢悠悠下了渡船,見著了渡口眾人,倒也和和氣氣打過了招呼,說過了有的沒的寒暄話語,沒有絲毫姜尚真所謂“桐葉宗那個老變態(tài)”的暴戾氣焰。
但是當(dāng)老人望向老龍城方向,一開口說正事,就立即讓眾人覺得山岳壓頂了,“是個九境武夫?”
苻畦苦笑道:“正是。”
老人伸出大拇指,抹了抹嘴角,“大驪王朝授意,你老龍城苻家,送了我們桐葉宗四艘倒懸山航線的渡船,禮不輕了?!?/p>
無解之局
(13000字章節(jié)。)
大寒時節(jié),飛鳥厲疾。
登龍臺畔,風(fēng)嘯聲,猶如悍婦的喋喋不休。
老龍城內(nèi)城,幾輛馬車停在灰塵藥鋪外邊的街巷拐角處。
苻家一聲令下,全城戒嚴(yán),不但不允許山澤野修、世俗百姓去往城外的登龍臺觀戰(zhàn),還嚴(yán)禁城內(nèi)除六大姓氏外的任何人結(jié)伴上街。當(dāng)然一些手眼通天的大族子弟,可以與世交六姓借取一塊家族令牌,懸掛在腰后,便可在登龍臺與內(nèi)城之間暢通無阻。老龍城內(nèi)自然頗有怨言,可是礙于苻家如今威勢凌人,苻家又早早與六姓之外的主要家族話事人通氣,倒是沒有太大的幺蛾子,老龍城內(nèi)時有摩擦,又給瞬間壓下,就像一朵朵小浪花,一些個自恃身份的刺頭子弟,被腰懸老龍布雨佩的苻家修士阻擋回府邸后,少不得給聞訊趕來的長輩罵得狗血淋頭,訓(xùn)斥他們還要不要命了。
灰塵藥鋪,喝過了朱斂熬制的米粥后,蓄勢待發(fā),一行人即將出發(fā)前往那座登龍臺。
鄭大風(fēng)率先走出正屋,在門口抽了幾口旱煙,倒不是看不出如何緊張神色。不過相較之前的邋里邋遢,今天換上了一身略顯老舊卻清洗干凈的青色長褂。
朱斂和裴錢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盤碟。
隋右邊一襲白衣,背負(fù)那把“吃心無數(shù)”后、品秩越來越高的癡心劍,她站在屋檐下,武道第七境金身境修為,風(fēng)姿卓絕,望若神仙。
盧白象依舊是儒衫穿著,不再攥幾顆棋子在手心摩挲,懸佩狹刀停雪,這把佩刀,原主人可謂既是太平山斬妖除魔、口碑極好的元嬰地仙,更是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妖族大佬,一塊祖師堂嫡傳玉牌,使得陳平安在破廟身陷圍殺。
魏羨今兒裝束最扎眼,問了陳平安在老龍城穿龍袍犯不犯法,陳平安笑著說你穿皇后娘娘的鳳冠霞帔都沒人管你,魏羨就穿上了那件從畫卷中一起帶出的龍袍,南苑國開國皇帝的朝服。袖中藏有那顆兵家甲丸,西嶽,神人承露甲的祖宗甲之一。
好似廚子的朱斂擦拭著手上水跡,從灶房走出,身后跟著個今兒好像一直心情不太好的裴錢。
陳平安今天依舊身穿那件法袍金醴,發(fā)髻別有那枚尋常材質(zhì)的玉簪子,腰懸朱紅酒葫蘆,另一側(cè)掛了一塊誰都不曾見過的素白玉牌。
玉牌只是被陳平安從一座曾經(jīng)盤踞“一縷極小極小劍氣”的氣府取出,屬于范峻茂所謂的小煉,如今仍是只能看,不能用。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