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宅子,鶯鶯燕燕,環(huán)肥燕瘦。院落各處,一塵不染,道路皆都以竹木鋪就,給那些婢女擦拭得亮如明鏡。
一路上有三位因為陸抬而脫離苦海的婢女,先后與陸抬這位恩公和主人,打招呼。
方式有些奇怪,是些陸抬教她們從書本上搜刮而來的溢美之詞。三名妙齡少女本就是教坊戴罪的官宦小姐,對于詩詞文章并不陌生,如今古宅又藏書頗豐,所以不難。
所以有人說公子詩詞,如初發(fā)芙蓉,自然可愛。
又有美婢說公子氣度,似東海揚帆,風(fēng)日流麗。
還有少女說公子容貌,若芝蘭玉樹,光耀滿庭。
陸抬開懷大笑。
一路走去,陸抬脫了靴子,走在其中,最后斜靠在一座造型簡潔素雅的羅漢榻上,有美婢想要上前服侍,給陸抬揮手趕走。
他嗅了嗅酒壺,抿了口酒,雖然比起藕花福地的酒水,味道已經(jīng)好上不少,可哪里能夠與浩然天下的仙家酒釀媲美。
陸抬將還壺底還趴著一只珍稀酒蟲的酒壺,隨手拋在遠處桌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滴酒不濺。
之后半年,在這棟宅子的歡歌笑語中,藕花福地已是風(fēng)起云涌,江湖是如此,廟堂沙場更是。
陸抬正在教一位聰慧婢女斗茶,有美婢說是屋外有位老儒士登門拜訪。
陸抬便放下手頭雅事,親自去迎接那位學(xué)塾種老夫子。
按照曹晴朗的說法,種先生雖然嚴(yán)厲,可是對學(xué)塾所有人都教得很好,耐心更好。
門外,正是南苑國國師種秋,臉色不太好看,拒絕了進門的邀請,說在門口說完事情就走。
陸抬笑道:“洗耳恭聽夫子教誨?!?/p>
種秋沉聲道:“陸公子,你雖是好心,卻是在拔苗助長!”
陸抬故意訝異,“此話怎講?”
種秋惱火道:“陸公子敢做就不敢認(rèn)?”
陸抬啪一聲打開折扇,輕輕扇動清風(fēng),風(fēng)流倜儻,“敢問種夫子,我錯在何處?”
種秋深呼吸一口氣。
這個陸抬,這半年內(nèi),教了曹晴朗一大通所謂的世情和道理。
若非今天學(xué)塾那邊,種秋無意間發(fā)現(xiàn)曹晴朗在與同窗爭執(zhí),恐怕都不知道這個陸抬,給曹晴朗灌輸了那么多“雜學(xué)”。
什么恨人有笑人無。什么好人難做,難在少有好人真正懂得君子施恩不圖報,所以這類好人,最容易變得不好。什么那些開設(shè)粥鋪救濟難民的善人,是在做善事不假,可接受施舍喝粥吃餅之窮苦人,亦是這些富家翁的善人。除了這些,還有許多學(xué)問道理之外的亂七八糟,連素來以博學(xué)著稱的種秋都聞所未聞,什么道家兵馬科,墨家機關(guān)術(shù),藥家百草淬金身,什么反老得還嬰。
所幸曹晴朗,在那位教書先生和顏悅色地問起后,沒有隱瞞,一五一十都說了所學(xué)內(nèi)容。
種秋穩(wěn)了穩(wěn)心神,緩緩道:“曹晴朗秉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