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降多半是個化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人出現(xiàn)在大隋京城后,術(shù)法通天,大隋皇帝身后的蟒服宦官,與一位皇宮供奉聯(lián)手,傾力而為,都沒有辦法傷及老人絲毫。
林霜降瞥了眼袁高風(fēng)和其余兩位聯(lián)袂現(xiàn)身與茅小冬磨嘴皮子的文人神祇,臉色不悅。
視線偏移,一些開國功勛儒將身份的神祇,以及在大隋歷史上以文臣身份、卻建立有開疆拓土之功的神祇,這兩伙神祇自然而然聚在一起,如同一個廟堂山頭,與袁高風(fēng)那邊人數(shù)寥寥的陣營,存在著一條若有若無的界線。林霜降最后視線落在大隋皇帝身上,“陛下,大隋軍心、民心皆可用,廟堂有文膽,沙場有武膽,大勢如此,難道還要一味忍辱負(fù)重?若說簽訂山盟之時,大隋確實無法阻擋大驪鐵騎,難逃滅國命運(yùn),可如今形勢大變,陛下還需要茍且偷生嗎?”
林霜降冷笑道:“要不要我一個外鄉(xiāng)人,給陛下說說看這幾年里,大隋掛印辭官的京城官員、去山林逃禪的文人,到底有幾百人?還有大隋從京城到地方,各地武廟氣運(yùn)的衰減有多嚴(yán)重,需要講一講嗎?說是百年盟約,陛下以一人之青史罵名換大隋一國百姓的百年太平,但是陛下當(dāng)真確定,就算大驪宋氏蠻夷果真信守承偌,不對大隋動用一兵一卒,可你們大隋就真能安安穩(wěn)穩(wěn)支撐百年?然后眼巴巴望天,等著天上掉餡餅,大驪宋氏自取滅亡,然后由著你們戈陽高氏摘果子?”
林霜降臉色冷漠,“上梁不正下梁歪,大驪宋氏是什么德行,陛下想必清楚,如今藩王宋長鏡監(jiān)國,武夫掌權(quán),當(dāng)初大驪皇帝連與高氏國祚戚戚相關(guān)的五岳正神,都能夠算計,全部撤銷封號,大隋東華山與大驪北岳披云山的山盟,當(dāng)真管用?我敢斷言,無需五十年,最多三十年,哪怕大驪鐵騎被阻滯在朱熒王朝,但給那大驪皇位繼任者與那頭繡虎,成功消化掉整個寶瓶洲北部,三十年后,大隋從百姓到邊軍、再到胥吏小官,最后到朝堂重臣,都會以大驪王朝作為夢寐以求的安樂窩。”
林霜降厲色道:“等到大隋百姓從內(nèi)心深處,將他國異鄉(xiāng)視為比故國家鄉(xiāng)更好,你這個一手促成此等亡國禍?zhǔn)碌拇笏寤实?,有何臉面去見戈陽高氏的列祖列宗??/p>
袁高風(fēng)怒喝道:“林霜降,你放肆!我大隋國事,容不得你在這里大放厥詞!”
一位憑借制定國策、一舉將黃庭國納為藩屬國的大隋文臣,輕聲道:“陛下三思啊?!?/p>
林霜降不再說話。
捭闔之術(shù),捭即開,即言。闔即閉,即默。
說了之后的留白,那些不說直言,更見功力,更能夠蠱惑人心。
在后殿沉默的時候,前殿那邊,面容給人俊朗年輕之感的長衫男子,與陳平安一樣,將陪祀七十二賢一尊尊神像看過去。
大隋皇帝終于開口說話:“宋正醇一死,才有兩位先生今日之拜訪,對吧?”
林霜降點頭承認(rèn)。
大隋皇帝伸手指了指自己,笑道:“那如果我哪天給一位十境武夫打死,或是被那個叫許弱的墨家游俠一飛劍戳死,又怎么算?”
大隋皇帝指了指頭頂,又指了指背后的那座前殿位置,“若是許弱出手濫殺君王,許弱作為修道之人,多半會被那邊的某位圣人責(zé)罰,許弱是墨家重要人物,之前墨家旁支幫忙打造的仿制白玉京遭受破壞,中土墨家主脈反而改變主意,押注、選中了大驪宋氏,許弱極有可能就是關(guān)鍵人物,所以許弱不一定愿意出手,跟我‘兌子’,墨家太虧本。可李二殺我,一個純粹武夫,好像按照你們山上的規(guī)矩,儒家圣人們是不會管的。”
林霜降淡然道:“那個李二,只要沒有達(dá)到十境武夫中的‘神到’境界,我可以讓他連大隋京城都進(jìn)不來,前提是你們文廟到時候愿意配合我,啟動護(hù)城大陣?!?/p>
即便如此,大隋皇帝仍是沒有被說動,繼續(xù)問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到時候千日防賊,防得住嗎?難道林老先生要一直待在大隋不成?”
林霜降皺了皺眉頭。
這會兒所有人心湖之中,都有一個溫醇嗓音響起,“如果李二敢來大隋京城sharen,我負(fù)責(zé)出城殺他。我只能保證這一件事,其余的,我都不會插手?!?/p>
袁高風(fēng)譏笑道:“好嘛,中土神洲的練氣士就是厲害,擊殺一位十境武夫,就跟稚童捏死雞崽兒似的。”
林霜降沒有多說,沉聲道:“范先生說得出,就做得到?!?/p>
大隋皇帝笑道:“當(dāng)真?”
前殿那人微笑回答道:“商家傳世,誠信為立身之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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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槐按照裴錢說的那個法子下五子連珠棋,輸?shù)靡凰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