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璨作揖致謝一句。
之祠打趣道:“攤上你這么個死不愧改的癡頑禍害精,也該是他陳平安有此一劫?!?/p>
不過話說回來,所幸也是這點冥頑不化,成為解開這個死局的關(guān)鍵之一。人間多少有心栽花,無心插柳,終究都是一段風景。世人可不見,人間不可無。
劉羨陽唉了一聲,看似偏袒起來顧璨,“之祠前輩怎么還罵上人呢,顧璨都這副德性了,前輩就別再傷口上撒鹽了。”
之祠望向間隔著無數(shù)星辰的遙遠人間,微笑道:“一句‘知我者,二三子?!纹洳恍遥纹湫疫\。你們都算好的了。”
回過神,之祠說道:“劉羨陽,我確實有事相托,不過你是儒家書生,正人君子,我也不與你做什么買賣……”
顧璨笑呵呵。好,很好,好極了。
劉羨陽一開始還能裝模作樣裝豁達,只是終于沒忍住,急眼了,“之祠前輩,你要這么說的話,可就要讓我寒心了。我也不奢求什么了不得的道書、嚇死人的功德重寶,總要有雞零狗碎的一二劍訣,懇請前輩傳授給晚輩的,也不是什么交易買賣啊,德高望重的前輩遇見個心地醇厚的晚輩,便不吝提攜,指點一二,也不耽誤劉羨陽是君子、書生啊?!?/p>
之祠搖頭說道:“真沒有。”
劉羨陽確實這位前輩不似作偽,反而就不多想了,笑道:“也好,前輩只管發(fā)話。說真的,能夠見著‘道士之祠’一面,多聊一句都是賺的。以后徒弟徒孫一大堆,我這當師父、當祖師爺?shù)?,與他們吹牛皮都不用打草稿了,哈哈,想一想就……美!”
之祠耐心聽過劉羨陽的肺腑之言,說道:“你們到了人間,幫忙照顧李槐幾分,他從來心思單純,今后的世道卻要更加復(fù)雜了。你們都是當宗主的俊彥人物,又是同鄉(xiāng),相互間多幫襯點總是好的,大道之行,你幫他一次,他攙扶你一把,各自難關(guān)就過去了,才能一起走得長久和高遠?!?/p>
之祠看了眼方才故作幸災(zāi)樂禍的顧璨,“也是個人精。”
之祠一揮袖子,將青道稍加穩(wěn)固一番,笑道:“好走?!?/p>
劉羨陽先將顧璨收入袖中,循著那條路線,開始御劍返鄉(xiāng)。希望可以趕在五月五這天回到人間,天大地大,娶媳婦最大!
也順便罵那家伙幾句……只是轉(zhuǎn)念一想,劉羨陽也就不舍得說什么重話了。
再一想,劉羨陽便環(huán)顧四周起來,跟小鼻涕蟲閑聊。
想來回到了人間與家鄉(xiāng),所有的明天肯定會比今天更好吧。
柏舟之上,女子癡癡回望人間,收回視線。
她雙指捻住一物,她將一粒心神沉浸其中,神色柔柔,瞇眼而笑。那里邊也有座小鎮(zhèn),有老槐樹,有水井,有牌坊,也有條泥瓶巷,有個草鞋少年。但是她比她更早去了那條小巷,反正扎馬尾辮的少女比綠袍少女更早見到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