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衣絳雪揉著眼睛,
幽魂一樣從床上爬起來,身體僵硬地翻下床,
衣擺輕飄飄地打著卷兒。
裴懷鈞還沒睡。
桌前擺著白瓷酒盞,他在洞開的窗前自斟。
血色月光就潑在他面前的酒盞里,
他一飲而盡。
“還沒睡?”裴懷鈞目光投去,
“睡不著嗎?”
室內(nèi)昏暗,
唯有血月,照在熄滅的燈上。
無影的鬼站在紗幕背后,
面無神情,連身影都是紅的如血,黑的似檀,
白的發(fā)光。
鬼王指骨上纏著的紅線,
像是綾羅,正違背重力地飄著。
紅的太正,不像是什么厲鬼索命,
反倒宛如天仙披著的羽衣。
不過是被人截在了人間,纏上象征情愛的紅線,才生生世世斷不了折磨。
“剛才醒過來,見身邊空了。一摸,被窩都不熱。”
衣絳雪一眨眼,揉揉睫毛,有些惺忪。
神情茫然,又可憐可愛,配上他那張絕色的美貌,
就算是鬼氣森森,也實(shí)在銷魂蝕骨。
紅線浸透了血,連衣絳雪的赤裸的足下都是蔓延的赤。
走過來時,滴滴噠噠的,全是shi漉漉的血色足印,“……剛睡醒,突然有點(diǎn)想殺你?!?/p>
衣絳雪的語氣稀松平常,甚至聽不出殺氣。
“所以我就來了。”
垂落的紅線,看似是柔軟的綾羅,實(shí)則是最尖銳的鬼鞭。
東君瞥了眼那無端飄舞的紅線,也不放下酒盞。
他莞爾,無名指“噠噠”地敲擊杯壁,“看來,是絳雪醒來見不到我,想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