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劍客的身形清癯,衣衫飛揚,似枯葉蝶。
“太陽要落下去了?!迸釕砚x輕笑,“這是侵蝕的征兆。”
衣絳雪問:“太陽會消失嗎?”
裴懷鈞看著很淡定:“若是沒能重建幽冥秩序,分割兩界,將那些東西從此界徹底驅(qū)逐出去……太陽會再度被奪走,人間或許就不會迎來白晝了?!?/p>
衣絳雪想了想,攏起袖擺,撥浪鼓似的搖頭。
“不行,我喜歡曬太陽?!彼f,“我不要太陽消失。”
喜歡曬太陽的鬼,估計也僅此一只,別無分店。
裴懷鈞想起大字型癱在太陽底下,左曬曬又曬曬,時而還翻身均勻晾曬的鬼餅,忍俊不禁:“不會消失的。”
“無論發(fā)生什么,太陽總會照常升起?!彼?,“這也是,你的愿望?!?/p>
叮鈴鈴,風(fēng)鈴響。仙人隱居的草廬到了。
衣絳雪在尋找裴懷鈞的時候,已經(jīng)把草廬翻過一遍,包括那間掛滿他畫像的房間。
除卻樸素,沒有什么異常。
很難想象,在此世早已超凡入圣,甚至可以破碎虛空離開的仙人,會孤身滯留于這個岌岌可危的世界。
他將仙身困于暗無天日的地宮門扉前,魂魄卻寄居凡人之身。日復(fù)一日過著最樸素的生活,無欲無求,守著道侶的無字碑。
裴懷鈞打開院門,或許是離去久了,他種下的花藤已經(jīng)爬滿了木籬笆,阻擋了他們前行的路。
他抬起劍,隨手削去蜿蜒的枝蔓,扎成最漂亮的一束花。
“給吾愛?!毕扇丝偸菧厝岬模饪羁?,看木頭都深情。
“不許收買鬼?!币陆{雪抱住花束,腦袋上的小花一晃一晃的,金燦燦。他認(rèn)真地鼓起臉,“鬼不會輕易被收買,至少也得……”
“一大盤鬼飯?!?/p>
裴懷鈞失笑。
草廬里有廚房。
仙人早已可以不飲不食,照理說不需要廚房。奇怪的是,他的廚房使用很頻繁,留下諸多痕跡。
衣絳雪甚至打開過他保存的食材罐子聞了聞,有些是近年的新鮮鬼貨,有些是陳年鬼材,都用特殊的方法熏制保存。
保存的當(dāng),鬼貨的保質(zhì)期可長了。
“絳雪,給我一束鬼火。”裴懷鈞把刻有符咒的桃木柴塞進灶臺里,特意用仙人親手開過光的桃木做鬼飯。
一邊把腦袋伸進蜜罐頭偷吃的衣絳雪抬起頭,唇邊染著潤澤的花蜜,伸出爪爪,五顏六色的鬼火分別從五指燃起。
“懷鈞,你要什么顏色的?”他歡快地介紹,“每種鬼火的溫度不同哦,還有用來冰鎮(zhèn)的零度鬼火,可以越燒越冷?!?/p>
“普通的就行?!迸釕砚x指了指那朵緋紅的鬼火,目光又移動到衣絳雪唇邊的一圈蜜汁上,晶瑩潤澤,閃閃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