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絳雪站在屋邊,輕輕掩袖,道:“一股臭味。”
腐爛的尸臭味,妖獸的腥味,混合著失禁的騷味。
這濃烈的味道中,又混雜著一股奇異的芳香。
這味道,衣絳雪已不是第一次聞見,是廟前的香燭。
兩名道士臉色難看,扶起幾乎失血而死的賀子游,嘗試喂了一顆止血丹:“發(fā)生了什么?”
賀子游的身體十分枯槁,眼眸里透出灰白的死氣,好似被迅速抽走生命力,手中還死死握住巫蠱娃娃。怎么摳也扣不下來。
不像是鬼術(shù),而是代價。
青云子皺眉:“被鬼怪詛咒了?”
“不必在他身上浪費丹藥了,道長。那啞仆,是替他死的?!?/p>
裴懷鈞直起身,瞥去,神情頗有幾分冷酷的意味:“我聽聞,關(guān)中有些家族以巫蠱之術(shù)煉制啞仆,割去舌頭,自小洗腦,再教授法術(shù),用于保護主人。萬不得已的時候,還能為替主人擋死劫?!?/p>
“凡事都有代價,這名啞仆替了他的命,他就會替啞仆的?!?/p>
裴懷鈞褪去染血的蠶絲手套,無情地宣判了他的死亡。
“下肢已斷,失血太多,鬼氣侵蝕,救不回來了。就算施展替命之術(shù),也是多活上一炷香的時間而已。”
不多時,丹青子緩緩地放下賀子游的身體,“他死了?!?/p>
死于鬼怪邪祟,算是司空見慣了。
面對亡魂,他們只會嘆息一聲而已。
此夜子時,廟祝是鬼,香客死去兩名。
活著的人也都聚集在前院香爐附近了。
青云子握著劍,神情緊繃:“八名香客,死了兩名,現(xiàn)在我們只有六個人了?!?/p>
“廟祝是鬼,他說的未必是真
。接下來的時間,不要再分散了,六人都要聚在一起,共同熬過這個夜晚?!?/p>
衣絳雪眼睛許久不眨,正在觀察香爐里燒盡的香。
他對死人不太關(guān)心。
何況,讓老伯伯替他去死的家伙,肯定是壞人。
死掉就死掉了。
但當衣絳雪聽到“六人”時,明顯怔了一下,露出古怪的神情。
他緩緩抬眸,聲音清冽,迷茫:“六人,哪來的六人?”
“今夜是八名香客,死了兩人,當然還剩六人。我掰著指頭數(shù)的,沒算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