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扒在裴懷鈞的肩上,理直氣壯:“我不想自己飄!超度了好多鬼,我鬼氣耗費太多,困啦?!?/p>
裴懷鈞捋過衣絳雪細(xì)軟冰涼的長發(fā),把鬼卷起來,折一折,塞進(jìn)袖擺。
衣絳雪有了仙人當(dāng)座駕,愉快地伸出一圈赤紅的鬼氣尾巴,假扮手鐲在他腕上繞了三圈,“噌噌噌”地開花。
當(dāng)年的衣樓主孤僻冷淡,很少暴露弱點,更少有這樣天真無邪的時刻?;蛟S是他的誕生與死亡次數(shù)都太多,他早就拋卻了真正的少年時,逼迫自己成長成獨當(dāng)一面的冥樓樓主,才能身墮無間,與無數(shù)惡鬼搏命。
當(dāng)他化為厲鬼出世時,這樣純粹的鬼性別樣可愛,就好像他重活一次屬于他的少年時,得到了他曾經(jīng)東流而去的光陰。
哭是哭,笑是笑,愛是愛,恨是恨,情緒多彩得很。
裴懷鈞待他多有寬縱,幾乎溺愛。
他想:是佛還是鬼,于他何妨呢?
左右,衣樓主是他,鬼王是他,絳雪是他,小衣也是他。
佛性還是鬼身,都是從心而已。
衣絳雪在他袖中伸懶腰,緋色的霧繞著他輕蕩。
他果真是困了,想要超度這么多被鬼樹融合的鬼怪,又怎么會是簡單的事?
緊接著他們往樹頂走,破了兩關(guān),裴懷鈞清晰地聽見了鬼樹坍塌的聲音,把衣絳雪本能地往懷中一護(hù),腳下卻是一空。
仙人在幽冥頗多劣勢,例如地氣沉降,他連御劍都受限制。
但裴懷鈞強(qiáng)的離譜,揣著鬼王果斷御劍起飛,如一道刺破黑暗的閃電,向著鬼樹最高處掠去,伴他身側(cè)的是無窮劍影,帶雨云埋,絞殺一切瘋狂的鬼樹藤蔓。
衣絳雪從他袖中探出頭,看向最高處的金光。
他鬼氣消耗太多,食欲與饑餓涌上來,正是鬼王的本能在呼喚,揚(yáng)起手一指:“我要吃那個果子?!?/p>
那最高處結(jié)的果子,正是鬼樹掠奪的幽冥本源一部分。
裴懷鈞一笑,御劍騰起,東華劍光貫穿一切,讓鬼樹從內(nèi)部分崩離析,“瞧好了。”
近在咫尺。
盤踞在鬼樹最高處的,是看守的藤蔓觸手。它們好似活物,虎視眈眈著,周身彌散黑氣,似乎要將他們捆縛在這里,也化作果實的養(yǎng)料。
在裴懷鈞伸手一送時,衣絳雪棄了實體,化為烏有之物,化作緋色的光芒,也在電光火石間向其撲去。
在衣絳雪伸手握住金色的果實時,被鬼樹禁錮的本源終于恢復(fù)了原本的模樣,力量瘋狂涌入他的鬼霧之中,被他一口咬下去大塊。
汁水四溢。
衣絳雪化作半身人形,抱著啃了一半的金燦燦果子,又“咔嚓”一口,香甜的混沌鬼氣被他吃進(jìn)肚子,滿意地打了個嗝兒。
“小衣的吃飯時間,不容許爾等來打擾。”
守在外圍堵截鬼藤的,是飄然不群的裴仙人。他振袖出劍,就是堅不可摧的防御。
待到把果子吃得干干凈凈,衣絳雪向下一瞅,那參天的鬼樹從樹冠開始坍塌,繼而化成遠(yuǎn)去的黑灰,不多時就消弭在沉黯的天穹之下。
裴懷鈞頂著幽冥的侵蝕都敢御劍,此時停在他身邊,向飄在空中當(dāng)風(fēng)箏的鬼王伸出手,把他接上東華劍。
貓貓鬼舔了舔爪子,把最后一縷絲滑的鬼氣吃完,眼中異彩連連:“下一塊本源的位置,我已經(jīng)知道了?!?/p>
彌天大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