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里只剩下蔣津年和李演兩人。
剛才緊繃的氣氛瞬間松弛下來。
李演靠在椅背上,把玩著手中的鋼筆,眼神瞟向蔣津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蔣隊,昨晚沒回來睡啊,不會是抱著嫂子睡的吧?”
蔣津年正低頭整理著桌上的文件,聞言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隨即恢復(fù)如常,只是嘴角彎起一個極小的弧度,沒承認也沒否認。
但那無聲的笑意和瞬間柔和下來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恭喜啊蔣隊,跟嫂子和好如初?!薄±钛菘吹梅置?,笑意更深:“怎么樣,這回是徹底和好了?”
他一邊問,一邊擠眉弄眼,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蔣津年不緊不慢抬頭睨他一眼,淡淡出聲:“少打聽?!?/p>
“是是是,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情趣秘密,我都懂?!?/p>
李演笑著舉手做投降狀,隨即又嘆了口氣,語氣帶上了幾分正經(jīng)和感慨:“不過說真的,蔣隊,你真的舍得讓嫂子回去???咱們這次本來是為期三個月的任務(wù),但是地震這事兒一發(fā)生,我看上面的意思是我們回去的日子又要拖了,還沒什么準確日子才能回去?!?/p>
蔣津年沒有立刻回答,緩步到帳篷門口,掀開一角門簾。
午后熾烈的陽光傾瀉而下,刺得人微微瞇眼。
而他目光所及,是一片巨大的,由無數(shù)藍色救災(zāi)帳篷組成的臨時安置點,衣衫襤褸的人們在其中穿梭,臉上刻著疲憊、茫然和尚未散盡的驚恐。
孩子們依偎在大人身邊,眼神失去了往日的靈動。
遠處,是災(zāi)難的核心區(qū)。
幾臺挖掘機和起重機還在廢墟上緩慢而執(zhí)著地工作著,發(fā)出沉悶的轟鳴,每一次機械臂的抬起落下,都揚起大片塵土,
殘垣斷壁間,依稀能看到一些幸存者或救援人員小心翼翼地進入尚未完全倒塌的建筑,試圖搶運出最后一點物資或?qū)ふ铱赡苓z漏的生命跡象。
一面鮮艷的國旗,插在一片廢墟的最高處,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成為這片死寂中一抹讓人堅持的信念。
蔣津年久久地凝視著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眼底深處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對肩上扛起的責任無比清晰。
“不舍得……也得舍得。”蔣津年斂下眸底的復(fù)雜,嗓音低緩:“她的身體和精神都需要真正的休養(yǎng)和安穩(wěn),她的戰(zhàn)場,不在這里。”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聲音更沉:“而我的職責,就在這里,在最后一個人得到妥善安置之前,在最后一寸土地排查完畢之前,我不能離開一步。”
李演臉上的戲謔徹底消失了,他理解地拍了拍蔣津年的肩膀。
是啊,他們是軍人,更是救援者,此刻就是他們必須堅守的陣地。
兒女情長,在巨大的天災(zāi)和責任面前,只能暫時退讓。
“明白了?!薄±钛莸穆曇粢材仄饋恚骸澳谴蛩闶裁磿r候送嫂子走?我安排車。”
“明天下午。” 蔣津年目光堅定下來:“有批醫(yī)療物資和輕傷員要轉(zhuǎn)移到后方醫(yī)院,讓她跟著車隊走,安全?!?/p>
夜幕緩緩覆蓋了這片飽受創(chuàng)傷的大地。
白天的喧囂和忙碌漸漸沉淀下來,臨時安置點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