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金鳥?”他舉著桶晃了晃,桶底”咕嚕”響,”我看是這玩意兒叫得像吧?”
那是杜明月新做的”水龍車”,鐵皮桶里裝著壓水的木桿,往桶里灌了水,壓著桿一推,水柱”滋”地能噴丈遠。剛才救火時,女衛(wèi)們推著這玩意兒噴了半宿,咕嚕聲混著水聲,倒真有點像鳥叫。
武氏的人臉漲得通紅,剛要罵人,秦紅梅已把水龍車推到官差面前:“這玩意兒送欽天監(jiān)——以后再著火,比鳳鳴頂用。”
正鬧得熱鬧,匹快馬”噠噠”沖進洛陽城,騎手勒著馬喊:“長安急報!陛下陛下服丹后吐血了!”
這話像塊石頭砸進人堆,瞬間靜了。
李恪剛從港口趕過來,聽見這話腳步猛地頓住——李治素來信方士煉丹,去年還讓南洋送過硫磺硝石,難不成是丹藥出了問題?
武媚娘那邊也得了信,原本要去泰山的儀仗停在宮門口,她站在臺階上望著洛陽方向,指尖攥得發(fā)白。
封禪的由頭還沒坐穩(wěn),皇帝倒先病了,這泰山之行,是辦還是不辦?
女衛(wèi)們還在收拾橡膠管,石灰圈里的火星子漸漸滅了,露出塊沒燒透的牌匾,”萬象神宮”四個字熏得黑乎乎的。
杜明月蹲在牌匾旁,突然發(fā)現(xiàn)角落里刻著個小”武”字——是當(dāng)初督造時偷偷刻的。
”殿下你看?!彼雅曝曳o李恪看。李恪摸著那字沒說話,心里卻透亮——這火怕是早有預(yù)謀,封禪泰山是假,借著”天意”抓權(quán)才是真。
遠處傳來報時的梆子聲,三下,沉悶得像敲在人心上。
程咬金拎著水龍車的桶晃了晃:“要不咱把這玩意兒送長安去?給陛下沖沖火氣?”
李恪沒接話,只望著長安的方向?;实弁卵?,武后謀封禪,這盤棋突然亂了套。
他甚至能想到,此刻長安的宮城里,怕是正有人等著洛陽的”天意”,好給棋盤落最后一子。
夜風(fēng)卷著焦糊味吹過來,把《火政疏》的紙頁吹得”嘩啦”響。上面那句”防火在實,不在虛言”,在燈籠光下明明滅滅,倒比明堂的火還刺眼。
誰也說不清,這泰山封禪的戲,接下來要怎么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