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業(yè)寺搜出的賬本攤在行宮書案上,醋味混著霉味彌漫開來。李恪指尖點著遼東銀礦那行字:“武家膽子比黃河還寬?!?/p>
程咬金抻脖子瞅賬本:“殿下趕緊呈給陛下,砍他娘個腦袋落地!”
“賬本能偽造,人證能滅口?!崩钽〕槌鲆粡?zhí)锂€冊抖開,“武家皇莊隱田三萬頃——這才是撬動朝堂的杠子?!?/p>
窗外忽然炸起驚雷,雨點砸得瓦片噼啪響。黃門侍郎渾身濕透沖進(jìn)門,懷里緊抱的絹帛竟半點未濕:“陛下口諭,明日大朝議定鹽稅案!”
程咬金急得搓手:“只剩十二時辰,哪夠找田畝實證?”
“何須找?”李恪推開窗,雨幕里隱約見洛陽城外千畝新墾田,“讓莊稼自己說話?!?/p>
天未亮,朱雀大街已擠滿百官車轎。武家黨羽的青蓋馬車排成長龍,車轅上家丁按著刀柄目光亂掃。
程咬金駕著輛牛車直沖宮門,車上蒙著油布鼓成小山包。武家管家武旺攔車?yán)湫Γ骸俺堂Х蛴诌\糞肥上朝?”
“此乃祥瑞!”程咬金猛扯油布。精鐵曲轅犁在晨光里泛青光,犁刃上還沾著新鮮泥塊。
太極殿香爐熏得人頭暈。武媚娘鳳紋朝服坐在珠簾后,指尖捻著翡翠念珠轉(zhuǎn)得飛快。
戶部尚書先發(fā)難:“蜀王查案月余,鹽稅虧空反增三成——莫非查到自己頭上?”
武黨哄笑里,李恪拋出一本灰冊子。冊子摔在金磚上散開,露出焦黑的“水泥司”封皮。
武媚娘念珠驟停。
“感業(yè)寺灰燼里扒出來的。”李恪踢了踢冊頁,“要念給娘娘聽?光啟二年,遼東銀礦私運白銀八千兩,經(jīng)手人武懷亮。”
珠簾嘩啦一響。武媚娘聲線發(fā)冷:“偽造賬本死罪。”
殿外突然炸起程咬金大嗓門:“犁田證清白嘍!”百官抻脖望去,老程竟駕牛犁翻開宮前青磚地,泥浪翻涌如黑濤。
李恪擎起犁柄高喝:“新舊犁同耕一畝——敢問尚書,舊犁日耕幾畝?”
戶部尚書脫口而出:“兩畝頂天!”
“曲轅犁日耕五畝?!崩钽∷Ρ蕹轫?,犁刀切豆腐般破開土垅,“武家皇莊報備舊犁千具,實則暗藏曲轅犁三百——單此一項隱田三萬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