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8章 （第2頁(yè)）

另一端卻被別人握住。

聽著門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沈清沉的心才算是堪堪緩過勁來。她似安撫嬰孩般，輕拍自己的xiong脯，略帶哭腔地發(fā)出一聲哼，這樣的煩悶勁當(dāng)真是惱人。她長(zhǎng)舒口氣，又半拉開門，探著腦袋往外瞅。確認(rèn)了張之儒并不在外頭，她才肯走出房門來。

剛開始邁出的幾步，沈清沉覺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四處張望，生怕又似從前那般一會(huì)過身便撞上了張之儒。往日她于他有恩，他于她有情，不知羞也不怕臊，可如今……見不到那人的影子，沈清沉的膽子自也大了些，邁步朝樓梯走去。她的手掌一輕一重地在扶手上拍著，發(fā)出沉悶的“噠噠”聲，那是拍打木質(zhì)憑欄在客棧里的回響。

沈清沉走到門前，不知怎的，便想伸手去接那雨滴。乍暖還寒之時(shí)，雨水滴落在沈清沉的手心，順著她彎曲的手掌一點(diǎn)點(diǎn)滑落。“滴答，滴答”，恍如上天在用雨滴奏曲，拍打在瓦片上，順著屋檐滑落，美極了。沈清沉看著自己半張的手掌心愣神，看著雨滴滲入她的指尖，沁入她的皮膚。她聞著山上飄來獨(dú)特的山水清氣，心曠神怡，竟也不自覺地朝前邁著步子。

雨水打shi了她的鞋子，浸潤(rùn)了她單薄的外衣，shi噠噠的，可沈清沉的心里卻不知為何覺得自在許多。她站在雨中，好像這樣雨水就能沖刷掉她的那些思緒，她心里的那些煩悶。她緩緩抬起自己沉重的手，蹙眉抬眸望向天，細(xì)絲傾斜地沁入大地，滋潤(rùn)萬(wàn)物生根發(fā)芽。忽而心中又起了漣漪，不知是雨滴打在她心頭作祟，還是她內(nèi)心深處的迷茫驚起的波瀾。

“你瘋了?！鄙蚯宄梁鋈桓杏X身后有一股外力，將她往后拉，看著頭頂出現(xiàn)的油紙傘，聞著清新空氣混雜著的淡淡草藥香，她靜默地張開口想說些什么。shi透的頭發(fā)耷拉在她雙頰，粘黏在她脖頸，被水潤(rùn)shi變得皺巴的指腹，這一切都讓她很不自在。然而她在雨中，渾然不知。感官上的黏膩促使她離開那把傘，邁步朝外走去，卻又被一只有力的手拽入懷里。

沈清沉沉默地挨在那人的xiong口，臉隨著他起伏，聽著他xiong口一陣亂跳。那人的鼻息并不算沉穩(wěn)，反倒是不時(shí)發(fā)出有些惱怒與急促的呼吸聲。沈清沉怔在他的懷中，半刻才張開嘴，卻又被那人打斷，“瘋夠了嗎?！?/p>

“不夠。”她想說的并不是這個(gè)，卻被那人撩起，一時(shí)氣急。說罷她也有些懊悔，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也只好輕咬著嘴唇，不想讓自己再說出那些口是心非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扶在她后腦的那只手才悻悻然放下，緊接著，是一陣寒意。雨滴打在剛溫?zé)岬碾p頰，她才發(fā)覺那人靜靜地將手中的傘丟在一旁，長(zhǎng)嘆道：“那在下也奉陪?！?/p>

她抬眸，雨水讓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可她知道，那是張之儒。那陣草藥香，她忘不掉。她看著雨滴落在他高挺的鼻梁，順勢(shì)滑落，漸漸流入他的衣襟?？粗斫Y(jié)處流過的水跡，又緩緩遁入他的xiong膛，腰腹因他慪氣而不自覺地起伏，雨水擊打在他身上，傲人身段若隱若現(xiàn)。

“……”沈清沉一時(shí)不知該說什么，只怔怔地看著他眼里的自己，憔悴，落魄。她只知他嗔怒，卻不知他所為何事。看著那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她不自覺地瞥向別處。

張之儒伸手撫著她雙頰，捧著她的臉，眼里似有波瀾，卻只一會(huì)兒便平靜下來。

“……松手?！鄙蚯宄帘凰麖?qiáng)迫得只能盯著他看，可她不想看，干脆閉上了眼。

“……”那人沒有說話，雙手緩緩離開了她的臉，彎下腰去撿躺在地上的油紙傘。他將傘里的水扥了扥，又走到沈清沉的身邊，把傘塞到她手里。他徑直走向了客棧，頭也沒有回，只用手輕掃肩上的雨滴，見衣襟早已shi透，便作罷，直沖沖地上了樓。

沈清沉站在雨里，咪蒙著眼望向客棧，聽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哪怕直到他站在房門前，也并未抬眼看過她。是他不要她了，她如今才認(rèn)清。

次日，虞鳶先行上衙門，依樣畫葫蘆將案子要來查辦。在一旁陪同的沈清沉不禁打了個(gè)噴嚏，雙手抱住自己雙臂摩挲，哆嗦著身子。李崎被她的噴嚏聲驚擾，偏過頭問：“殿……”她原想說殿下，可看著身邊的官差，只好將話吞回肚子里，“小姐……身子無礙吧？”

“不打緊，或許只是偶感風(fēng)寒?！鄙蚯宄廖亲?，勉強(qiáng)笑道。

縣令恭送著虞鳶出門，“這尸體下官昨日已經(jīng)令人取來了，仵作也該請(qǐng)來了，大人跟下官這邊走便是。”沈清沉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跟在后頭，不時(shí)看向昨日張之儒握過的手發(fā)愣。

“有勞了?！庇蔌S頷首，被領(lǐng)著來到后院，看著因被浸泡而臃腫的尸體，不禁打了個(gè)冷顫。眼看著縣令退下，沈清沉才準(zhǔn)備走上前去觸碰那尸身。

尸體的腰腹處早已被剖開，面部也略微仰起，口鼻處沁入的醬油漬仍有殘留。陳掌柜的手掌微微握拳，臉上的赤紅色十分嚇人。沈清沉一時(shí)不知該從何驗(yàn)起，這樣的事兒向來是張之儒做的。

“……尸身在下已經(jīng)驗(yàn)過了。”順著聲音望去，沈清沉見到那種曾經(jīng)令人很是安心的臉，他臉色鐵青，只朝著虞鳶說話。

虞鳶疑惑地抬起眉，一時(shí)看向沈清沉，一時(shí)又看向盯著她的張之儒，“……”

“死者腹部腫脹，確為溺水，然則觀其口鼻，視其臉色，應(yīng)為遭他人倒提水溺死。”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虞鳶，自顧自地說著。雖不是說與她聽的，可看著他那雙銳利的眼，她也只知癡癡地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