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瞬間變得極度混亂,潰兵們互相推搡、沖撞,甚至為了爭奪逃路將同伴踩在腳下。摔倒者來不及爬起就被身后涌來的人流踐踏,慘叫聲和絕望的哀嚎此起彼伏。馬車周圍瞬間只剩下孤零零幾個嚇傻了的車夫愣在原地。
多利亞子爵看著這兵敗如山倒的慘狀,心如死灰。他知道大勢已去,任何試圖拯救馬車的努力都是徒勞,只會讓所有人陪葬。
于是,他牙關(guān)緊咬,眼中閃過痛苦和決絕,猛地揮劍指向南邊,對身邊還勉強聚攏的、不足百人的殘部嘶聲吼道:“走!跟我沖出去!”
這些還殘存著些許戰(zhàn)斗意志的士兵跟隨著多利亞,朝著南邊的敵人發(fā)起了亡命沖鋒,開始了拼死搏殺。一時間,原本防守嚴密的包圍竟被他們撕開了一個微小的缺口!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他們再一次低估了伏擊者的實力。
“盾墻!堵上去!”圖巴突然大呵一聲。
負責堵住密林南邊缺口的盾牌手立刻行動,將厚重的盾牌層層疊加,如同移動的鋼鐵壁壘,瞬間封堵住了那個剛剛被撕開的缺口。
一時間,長矛從盾牌縫隙中如毒蛇般刺出,輕易地將沖在最前面的幾個倫巴第士兵捅穿。隨即,盾墻向前推進,如死亡叢林般開始一步步地壓縮,將多利亞等人重新向密林深處驅(qū)趕。
倫巴第人后退的路被徹底堵死,兩側(cè)的伏兵不斷逼近,四周的弓弩手仍在不斷地拋射箭矢。眼看著活動空間越來越小,外圍的士兵不斷地倒下,絕望如同冰冷的沼澤,一點一點地吞沒著每一個人的身體。
多利亞環(huán)顧四周,身邊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幾乎個個帶傷。他們被緊緊圍困在一小片空地上,敵人的刀劍冷冷地指向他們。
深知已無路可退,多利亞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他猛地扯下破損的頭盔,露出一張被血污和汗水浸透、扭曲而猙獰的面孔,用盡最后的力氣,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既然無路可退!那就跟他們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這聲咆哮如同點燃了最后的火藥桶。剩余殘兵眼中最后一絲恐懼被瘋狂的絕望所取代,他們?nèi)缤幌葳謇ё ⒆灾厮赖酿I狼,爆發(fā)出了生命中最后、也是最兇猛的光輝。
“殺!??!”
“為了倫巴第!”
他們不再防御,不顧一切地朝著四周的敵人發(fā)起了反撲!刀劍瘋狂地劈砍,完全是以命換命的打法。這突如其來的、完全不計后果的亡命反沖擊,竟然一時間讓周圍的伏兵也措手不及,當場就有幾個戰(zhàn)兵被砍翻在地!
然而,這渺小的勝利如同流星,短暫而凄美。更多的長矛和刀劍很快從四面八方撲來,將這些最后的勇士,連同他們的絕望和瘋狂,一同淹沒。
面對眼前這些已是甕中之鱉,且每一個頭顱或俘虜都能換取實實在在軍賞的倫巴第殘兵,威爾斯軍團的士兵們眼中閃爍著冷酷而貪婪的光芒,發(fā)起了最后也是最無情的攻勢。
他們不再與這群困獸展開近身纏斗,而是充分利用人數(shù)和體力的絕對優(yōu)勢,如同熟練的屠夫般進行著高效的收割。
外圍的弓弩手冷靜地搭箭,挑選著自己的目標。一步步靠近的長矛手組成密集的陣型,邁著整齊的步伐一步步向前壓迫,長達數(shù)英尺的長矛如同毒蛇出洞,從盾牌縫隙中不斷刺出,將那些外圍的倫巴第士兵一個個捅穿、挑翻。
戰(zhàn)兵則游弋在側(cè)翼,一旦有敵人倒地,他們便立刻撲上,用沉重的戰(zhàn)斧或手中的利刃狠狠劈下,結(jié)果對方的性命,動作干脆利落,帶著一種近乎機械的冷酷。
戰(zhàn)斗迅速變成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很快,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兵器碰撞聲逐漸稀疏下來。倫巴第人一方,只剩下多利亞子爵以及他身旁最后十幾個戰(zhàn)斗力最為強悍的士兵。他們背靠著幾棵大樹,用殘破的盾牌組成了一到絕望的防線。
他們渾身浴血,鎧甲早已破碎不堪,傷口遍布全身,瞪大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胸口如同風箱般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混合著血腥味的空氣灼燒著他們的喉嚨。
在他們的腳下及周圍,層層疊疊全是倒斃的同伴和敵人的尸體,鮮血匯成了小小的溪流,浸透了厚厚的落葉。
威爾斯軍團士兵的包圍圈進一步收緊,開始有條不紊地清理戰(zhàn)場。士兵們用手中冰冷的長劍,對著地上那些尚未完全斷氣、仍在呻吟蠕動的倫巴第傷兵,精準地補上最后一劍——或是刺穿胸腔,或是抹過脖頸。
利刃割開皮肉和氣管的輕微聲響,以及瀕死者最后嗬嗬的喘息,在這突然相對安靜下來的林間顯得格外清晰和恐怖,如同死神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