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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站在一旁的菲尼克斯,胸中早已因這位領兵子爵對自己父親的公然挑釁而憋了一腔怒火,握著劍柄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若是放在兩年以前,以他那時火爆沖動的性子,恐怕早已“錚”地一聲拔出腰間長劍,冰冷的劍尖直抵這個肇事者的喉嚨,用最直接的方式讓他閉嘴。
但如今,經(jīng)過這兩年在軍團中的嚴格淬煉,尤其是在一次次生死搏殺和統(tǒng)帥全局的磨礪中,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只知逞匹夫之勇的年輕貴族。他變得更加理性和冷靜,深知在此刻的宮廷之上,利劍并非解決問題的最佳方式,甚至可能授人以柄。
他強行將那股翻涌的怒氣壓下,轉(zhuǎn)化為眼中更加深邃冰冷的寒光。正待那領兵子爵臉上帶著得意的神色,準備進一步為難沉默的高爾文大人時——
“巴特萊大人~”
菲尼克斯突然出聲,聲音并不高昂,卻帶著一種金石摩擦般的質(zhì)感,清晰地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瞬間將全場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菲尼克斯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冷峻而自信的弧度。他目光如炬,直視著巴特萊子爵,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
“您所質(zhì)疑的每一項舉措——征募新兵、加固防線——皆非我獨斷專行。這一切,早已事先詳細稟告了侯爵大人,并得到了他本人的首肯與大力支持?!?/p>
他略微停頓,讓話語中的分量沉淀下去,隨即語氣轉(zhuǎn)為銳利:
“至于為何必須如此?想必您和諸位都還未忘記,不久之前,勃艮第公國大軍是如何輕易突破邊境,兵鋒直指貝桑松的吧?”
菲尼克斯走到巴特萊子爵面前,繼續(xù)道:“若不想重蹈覆轍,不想讓侯國的尊嚴再次在幾日內(nèi)被敵人的鐵蹄沖垮、踐踏,那么未雨綢繆,構(gòu)筑一道堅固的、讓他們不敢再輕易覬覦的防線,便是必要之舉,更是唯一的選擇!難道要等到敵人再次兵臨城下,我們才倉促應對嗎?”
這時,坐在鐵座上的格倫·奧托適時地開口,聲音雖仍帶著少年的清亮,卻異常清晰和堅定:“菲尼克斯大人所言,句句屬實。邊境防務的一切安排,皆為本侯所知,并全力支持?!?/p>
他目光掃過下方眾人,尤其在巴特萊子爵身上停留片刻,繼續(xù)承諾道:“此后,防線若有任何錢財、人力上的合理需求,菲尼克斯大人可直接上報于本侯,宮廷必將竭力協(xié)調(diào),優(yōu)先保障!”
年輕的侯爵這番明確的表態(tài)和堅定的支持,如同一聲響亮的驚雷,在大殿內(nèi)回蕩。
巴特萊子爵聽罷,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胸腔劇烈起伏,怒火中燒。這位年輕侯爵的言辭,擺明了是站在菲尼克斯一邊,當眾與他過不去,徹底否決了他的質(zhì)疑。這無異于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臉上。他能感受到周圍那些原本可能附和他的目光,此刻都變得閃爍甚至退縮。
然而,盡管內(nèi)心憤恨到了極點,巴特萊子爵卻不敢做出任何更有攻擊性、有損貴族身份的舉止。他深知,繼續(xù)公然頂撞擁有侯爵明確支持的菲尼克斯,甚至質(zhì)疑侯爵的決定,那性質(zhì)就完全不同了。
他只能死死咬著后槽牙,將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反駁強行咽了回去,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不甘的悶哼,然后僵硬地后退了半步,重新融入人群的陰影之中,用陰鷙的目光死死盯著菲尼克斯。
這場交鋒,他徹底落敗,而菲尼克斯的權(quán)威與侯爵的決心,則在眾人面前清晰地樹立了起來。
成功扳回一局的菲尼克斯并未得意忘形,臉上不見絲毫倨傲。
作為宮廷臨時委任的、負責北境與西境防務的代理軍事副臣——這本是屬于他那位遠在南境的伯爵亞特的顯赫頭銜——他深知,切實鎮(zhèn)守邊境、鞏固防線才是當前最緊要的任務,而非在朝堂上爭一時長短。
隨即,菲尼克斯沉穩(wěn)地轉(zhuǎn)身,目光掃過殿內(nèi)神色各異的眾勛貴,以出人意料的平和口吻,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向他們解釋道:
“諸位大人,請認清現(xiàn)實。勃艮第公國大軍雖暫退,但野心未泯,危機遠未真正解除。鞏固邊防,仍需各領地的大人們鼎力支持,出人、出力、出物資。”
他微微停頓,讓話語中的警示意味滲透進每個人的心里。
“今日我們多費一分心力構(gòu)筑防線,來日便能少流十倍的鮮血。若不想重蹈覆轍,在下次戰(zhàn)爭降臨時,再次倉皇南逃,將身家性命和祖?zhèn)黝I地置于敵手,那么此刻,我希望,也請各位大人能夠摒棄無謂的爭議,通力配合宮廷的部署?!?/p>
他的話坦誠而直接,沒有虛偽的客套,只有基于殘酷現(xiàn)實的利害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