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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迅速被傳達和執(zhí)行。一部分士兵押解著那些哭哭啼啼的假貴族和仆役,沿著來路向南返回米蘭。幾名騎兵翻身上馬,朝著更北的黑暗疾馳而去報信。
而剩下的數(shù)百名士兵,則再次舉起了火把和刀劍,在圖巴的怒吼聲中,如同梳子般再次散入廣闊的密林和周邊的曠野以及商道?;鸸庑切屈c點,很快消失在濃密的林木深處。
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血腥廝殺、短暫喧鬧的密林,再次被寂靜所籠罩。
只是這一次,獵物的身份已經(jīng)改變,狩獵,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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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伏擊的士兵們正舉著火把,在密林周邊的曠野和丘陵地帶進行拉網(wǎng)式搜索時,他們并不知道,在距離商道右側約半英里外的一座低矮丘陵的東側陰影里,還隱藏著另一片更加茂密、人跡罕至的黑松林。
這片黑松林深處,此刻正悄然潛伏著二十一支擁有二十余架馬車的隊伍,巧妙地借助茂密的樹林掩護,靜靜地停放在林間一小片空地上。
三十余名身著輕便皮甲的士兵分散在周圍警戒。截止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在此地默默等待了整整三天。
這一切都源于宮廷軍事大臣弗朗切斯科的未雨綢繆。早在普羅旺斯大軍兵臨城下之前,他就秘密派遣了這支人馬,攜帶了足以維持多日的干糧和清水,預先潛伏至此。
這里,是他為米蘭宮廷最核心的成員預留的、最后的、也是最為隱蔽的撤退點和中轉站。
此刻,負責帶隊的那位宮廷鐵衛(wèi)中隊長正焦慮不安地在林中來回踱步。他時不時抬頭望向米蘭城的方向,雖然高大的樹木和丘陵阻擋了視線,但白天那隱約傳來的、連綿不絕的劇烈爆炸聲,以及天空中久久不散的滾滾濃煙,都如同重錘般敲擊在他的心頭,無不預示著巨大的不祥。
“不好了!”一個壓低的、急促的聲音從林外傳來。
一個在西側山丘上監(jiān)視不遠處商道情況的哨兵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臉上帶著緊張的神色。
“情況不對!”哨兵喘著粗氣,急聲報告,“半英里外,南邊那片林子里,突然亮起了很多火把!好像……好像還有隱約的喊殺聲!現(xiàn)在他們正舉著火把以那片密林為中心,往四處散開,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鐵衛(wèi)中隊長聞言,臉色驟然一變。
火光?喊殺聲?搜索?
他心臟猛地一沉。那片林子,正是軍事大臣計劃中誘敵的馬車隊伍預定要前往的方向!現(xiàn)在那里出現(xiàn)了火把,只能說明一件事——誘餌很可能已經(jīng)被識破甚至被吃掉了!而敵人正在擴大搜索范圍!米蘭城,恐怕真的已經(jīng)陷落了。軍事大臣的金蟬脫殼之計,似乎并未完全成功。
“所有人!”鐵衛(wèi)中隊長不再猶豫,立刻壓下心中的驚惶,用盡可能低沉卻不失威嚴的聲音下令,聲音在這片死寂的黑松林中清晰可聞,“立刻給所有馬匹喂食草料和清水,檢查車轅和繩索!動作要快!”
他目光掃過身邊這些同樣開始緊張起來的士兵,語氣凝重,“我們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了。一旦公爵大人他們抵達,我們必須以最快速度離開這里!都打起精神來!”
命令一下,原本寂靜的營地瞬間悄然忙碌起來。士兵們迅速而無聲地行動起來,解開糧袋給疲憊的馬匹補充體力,仔細檢查馬車的狀況。
每一雙眼睛都警惕地望向南邊的黑暗,每一只耳朵都豎起來,捕捉著風聲中可能傳來的任何異常聲響——既期盼著聽到自己人的聲音,又恐懼聽到敵人的靠近的腳步聲。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緊張得令人窒息。他們?nèi)缤[藏在巢穴中等待親鳥歸來的幼雛,只不過等待他們的,可能是希望,更可能是隨之而來的毀滅性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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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廣袤的曠野下那條密道里,燭光閃爍,勉強驅散了地道深處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這條密道是百年前某位富有遠見的倫巴第公爵下令秘密修建的逃生通道,其主要目的,便是在米蘭城遭遇不可挽回的圍困或已被攻占的極端情況下,為公爵及其核心成員保留的最后一線生機。
密道從米蘭城北墻根下一處隱蔽的馬廄地下起始,如同一條陰冷的地下血管,蜿蜒曲折,最終通向城北五英里之外那片人跡罕至的黑松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