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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反射著慘淡的天光,形成一片移動的死亡森林。
戰(zhàn)斗——或者說屠殺——在瞬間爆發(fā)。
“跟他們拼了!”一名滿臉血污的侍從發(fā)出絕望的嘶吼,揮舞著長劍迎上前去,卻被三柄同時刺來的短矛貫穿了身體,吼聲戛然而止。
“別殺我!我投降!我把財寶都給你們!”一個肥胖的勛貴癱軟在地,涕淚橫流地高舉雙手,但沖到他面前的士兵眼中只有冰冷的殺意,鐵錘毫不留情地砸落而下,求饒聲變成了凄厲的慘嚎。
抵抗微弱得可憐。劍刃碰撞聲短暫又刺耳,隨即便是利刃切入血肉的悶響和垂死的呻吟。
有人試圖背靠馬車負隅頑抗,立刻被幾把從不同方向砍來的刀劍分尸。鮮血像潑墨般濺在馬車廂壁和地面上,迅速匯入原本就已漫流的血泊之中。
軍事大臣弗朗切斯科踐行了他的誓言。他手中的長劍格開了第一把劈來的戰(zhàn)斧,順勢刺入了一名沖得太前的士兵的咽喉。但下一刻,更多的武器從四面八方襲來~
他奮力架開一記重劈,肋下卻暴露出來,一柄短矛如毒蛇般刺入。他身體一僵,動作瞬間變形,緊接著,又是幾把兵刃幾乎同時砍在他的后背和肩頭。
這位至死未曾退縮的老兵,最后用劍拄著地面,支撐住沒有立刻倒下,怒睜的雙眼死死盯著安格斯的方向,直到生命的火焰徹底熄滅……
這場旨在斬草除根的擊殺,力量懸殊到了極致,過程短暫得令人窒息。從發(fā)動到結(jié)束,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所有的嘶吼、求饒、兵刃交擊聲便徹底平息下來。
山谷中,只剩下風(fēng)穿過林梢的嗚咽,以及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味。
山道上,再無一個站著的倫巴第人。
看著倒地不起、與泥濘血污混雜在一起的昔日米蘭勛貴們,站在外側(cè)的安格斯、科林和圖巴幾人緩緩圍攏過來。
圖巴上前兩步,用靴尖踢了踢腳邊一具勛貴的尸體,看著對方華服上精致的刺繡被血污浸透,啐了一口:
“呸!這些老爺們,平日里作威作福,死到臨頭,倒是有幾個硬骨頭?!?/p>
他語氣里帶著慣常的粗魯和不屑,但細聽之下,似乎也有那么一絲對最后那場短暫卻激烈抵抗的勇氣的認(rèn)可。
科林沉默地掃視著這片修羅場,目光尤其在至死仍保持戰(zhàn)斗姿態(tài)的弗朗切斯科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我們都是各為其主罷了。他們選擇了這條路,也承受了結(jié)局。只是……這手段,終究太過酷烈?!?/p>
他微微搖頭,作為一名軍官,他理解命令,但親眼目睹對婦孺的屠殺,即便是敵人所為,也讓他心底生出一絲寒意和無奈。
安格斯的目光深沉,緩緩從威托特公爵的尸體上移開。他深吸了一口氣,山間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涌入肺腑。
“是個男人!”他最終沉聲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分量,“雖然愚蠢,且罪有應(yīng)得,但最后這一刻,他沒給自己的血脈和名號蒙羞?!?/p>
他這話像是評價,又像是一種定論,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對敵人最后氣節(jié)的敬佩。但這絲敬佩迅速被現(xiàn)實的考量取代,他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務(wù)實。
“好了,”安格斯打斷了幾人短暫的感慨,語氣恢復(fù)了慣常的冷硬和效率,“是非功過,不值一提!我們該干活了?!?/p>
他轉(zhuǎn)向做事向來謹(jǐn)慎的科林,清晰地下達了命令:
“科林,你帶人抓緊時間,把這些尸體處理干凈,血污全部清掃。把所有馬車全部拆卸,車廂、輪子、還有這些……”
他目光掃過地上的尸體,“……連同他們身上那些顯眼的零碎,一起扔進那邊懸崖下的山洞里。那幾個山洞深不見底,是他們最好的歸宿。務(wù)必處理得干凈利落,就像他們從未在這條路上出現(xiàn)過一樣。”
科林神色一凜,立刻領(lǐng)命:“明白!”隨即轉(zhuǎn)身,開始低聲指揮手下士兵,如同高效的清道夫,開始清理這片剛剛經(jīng)歷生死與血腥的戰(zhàn)場。
拆卸木料的吱嘎聲、拖動重物的摩擦聲,逐漸取代了之前的死寂,一點點將這里的一切痕跡迅速抹去。仿佛那場短暫的、殘酷的追殺與反抗,只是群山間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