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根本原因還是我們自身實力不濟!侯國軍隊的反應速度太慢,從集結到開赴邊境,耗費了太多時間。而且,無論是裝備、訓練,還是士氣,與施瓦本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相比,差距實在太大!實力如此懸殊,怎能不讓人家輕視,又怎能有效御敵?”
這番話雖然刺耳,卻觸及了更深層次的虛弱本質(zhì),讓大殿內(nèi)瞬間安靜了片刻,許多人的臉上露出了復雜而難堪的神色。
爭論仍在繼續(xù),眾人各執(zhí)一詞,殿內(nèi)只剩下彌漫在空氣中的焦慮與無力感。
大殿內(nèi)上首,身為侯國名義上最高統(tǒng)治者的格倫·奧托,異常安靜地坐在那張由精鐵打造、鋪著厚重熊皮以示威儀的寬大椅子上。
他身形瘦小,幾乎要被椅背吞沒,只是默默地任由下方那些宮廷勛貴們放聲爭論,自己仿佛一個無關的看客。
作為一個年僅十來歲的孩子,心智尚未成熟,再加上連日來的擔驚受怕和南下北返的旅途顛簸,早已讓他疲憊不堪。此刻,他低垂著眼瞼,強忍著困意,根本無暇也無力去理解、更別說介入下方那些復雜而激烈的爭吵。
也許是因為他年紀尚幼、威望甚低,也許是因為在諸位老練的勛貴眼中他根本還是個不堪大任的孩子,大殿內(nèi)那些爭論得面紅耳赤的貴族們,幾乎沒有人將目光投向他,尋求他的意見或裁決。
他們或激動地揮舞手臂,或憤慨地捶打桌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與自己意見相左的同僚身上,完全無視了那坐在最高處、本該主持大局卻形同虛設的年輕侯爵。
格倫的存在,仿佛只是這權力舞臺上一件必不可少的裝飾品,孤獨而尷尬。
人群中,向來以平易近人形象示人的宮廷財政大臣高爾文,此刻依舊保持著沉默。
他微微瞇著眼睛,銳利的目光如同潛伏的獵手,默默地注視著殿內(nèi)眾人或激動、或憤慨的一舉一動,臉上不動聲色,仿佛在冷靜地評估著每一句話語背后的立場與力量,心中暗自盤算。
在他身側不遠處,同為宮廷重臣的宮廷首相,也對眼前這近乎失控的混亂場景視若無睹。
這個禿頂又身材肥胖的家伙,自從在弗蘭德遇刺后,頂替了鮑爾溫的首相之位,便幾乎完全成了弗蘭德生前心腹。
在外人看來,他貴為宮相,地位高高在上,但在那位真正掌控局面的幕后人物弗蘭德眼里,他不過是一個用來發(fā)聲、方便自己行使權力的提線木偶。
自弗蘭德遇刺以后,這位名義上的宮廷首相表面上堅定地支持新君格倫·奧托的統(tǒng)治,擺出一副忠臣模樣。
然而,一旦遭遇其他手握實權、根基深厚的貴族們的施壓和質(zhì)疑,他便會立刻原形畢露,像個被抽暈了的無頭蒼蠅一樣左右搖擺、驚慌失措;除了和稀泥和推卸責任之外,他拿不出任何有效的應對之策,可謂毫無作為。
他的存在,非但不能穩(wěn)定局勢,反而因其軟弱和無能,加劇了宮廷內(nèi)部的混亂與權力的真空。
“菲尼克斯大人回來了!”
隨著這一聲短促而清晰的聲音在嘈雜的人群中傳開,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潑入了一瓢冷水,大殿內(nèi)激烈的爭論聲瞬間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一直與身旁大臣低語的宮廷首相,都隨著這聲通報齊刷刷地轉向了殿門的方向。
高爾文也隨著眾人的視線轉身,看向殿門外正迎著眾人的目光、邁著堅定的步伐朝里面走來的兒子菲尼克斯??粗鞘煜び謳еL塵與殺伐之氣的身影,這位老父親一直緊鎖的眉頭,在這一刻終于不自覺地微微舒展了一些。
菲尼克斯一身征塵未洗的甲胄在身,腰系著一柄飲過血的闊刃長劍,身姿挺拔如松。他的臉上帶著一股剛從邊境前線歸來的、尚未完全散去的肅殺之氣,眼神銳利如鷹,掃過大殿內(nèi)的眾人,讓一些剛才還吵得面紅耳赤的勛貴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腳上的舊傷讓他走路的姿勢一瘸一拐,每一步都顯得有些沉重和不協(xié)調(diào)。但這殘疾并未削弱他的氣勢,反而增添了幾分歷經(jīng)沙場的悍勇。
自他從南境返回貝桑松宮廷后,憑借一系列強硬手腕和手里掌控的數(shù)千精銳士兵所建立的威望,讓這些平日里高談闊論的勛貴們此刻紛紛閉口不言,只是帶著敬畏、忌憚的復雜情緒,默默側目注視著他穿過人群。
高爾文的眼神緊緊跟隨著兒子移動的步伐,那目光里不再有之前的憂慮,而是透出一種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