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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外,亞特騎在馬背上,深邃的目光凝視著眼前這幅宏大而混亂的景象:數(shù)千名己方士兵如同決堤的洪流,正源源不斷地通過那洞開的城門和占領的城墻,涌入米蘭城內(nèi)。喊殺聲、哭嚎聲、以及勝利的歡呼聲交織在一起,從城內(nèi)遠遠傳來。
他重重地、幾乎是從胸腔最深處舒出了一口積壓已久的濁氣。緊繃了太久的神經(jīng)終于可以稍稍放松。
一擊破城,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達成主要突破,這甚至遠超出了他自己最樂觀的預期。這場賭博,他贏了。
然而,身為最高統(tǒng)帥,他的思維必須比任何人都快一步。喜悅只是短暫的,他立刻清醒地認識到:戰(zhàn)事還遠未結(jié)束!
城內(nèi)逃竄的守軍,尤其是那些被打散的精銳,數(shù)量估計至少還有三千人。這些人如果困獸猶斗,負隅頑抗,將會讓巷戰(zhàn)變得異常殘酷和漫長,增加不必要的傷亡。而如果他們選擇從防御相對薄弱的北門突圍逃走,將來也可能成為邊境上的禍患。
亞特摩挲著劍柄,暗自忖度:必須將他們徹底解決!
他猛地轉(zhuǎn)頭,對一直在身旁的軍團副長奧多下達了一連串清晰而冷靜的命令,聲音恢復了往常的沉穩(wěn):
“奧多,立刻從預備隊中再調(diào)集五百精銳,要快馬輕甲,以最快速度繞至米蘭城以北五英里外設伏!梯次配置,分段阻擊!絕不能讓大批敵軍尤其是那些宮廷貴族逃脫!”
“是,大人!”奧多重重點頭,毫不遲疑,立刻調(diào)轉(zhuǎn)馬頭前去點兵。
亞特的目光再次投向混亂的城內(nèi),繼續(xù)下令,語氣冰冷:
“傳令各攻城部隊,在城內(nèi)清剿殘敵時,將潰散的守軍向城市中心廣場區(qū)域驅(qū)趕壓縮!告訴他們,我要的是聚而殲之,不是零敲碎打!減少我軍巷戰(zhàn)的傷亡和消耗!”
“另,派出精銳分隊,立刻分別占領城內(nèi)所有大型糧倉、武器庫、金庫以及米蘭宮廷!嚴禁任何人哄搶!所有物資必須登記封存!重兵把守各處城門,尤其是北門,許進不許出!膽敢擅闖者,格殺勿論!”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龐大的戰(zhàn)爭機器開始按照他的意志,從瘋狂的攻城模式轉(zhuǎn)變?yōu)橛行虻恼碱I和清剿模式。
就在這時,貝里昂興沖沖地帶著他的衛(wèi)隊騎馬奔來。他臉上洋溢著難以抑制的興奮和激動。
“亞特伯爵!我的天!你看到了嗎?我們成功了!米蘭!這可是米蘭啊!”貝里昂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他沖到亞特面前,勒住戰(zhàn)馬,眼神中充滿了近乎崇拜的光芒,“太難以置信了!你的謀劃!簡直有如天神之手!”
他揮舞著手臂,難掩欽佩之情,“先是佯攻調(diào)動,再是內(nèi)應破門,最后那精準無比的火油打擊和炸彈開路……環(huán)環(huán)相扣,狠辣致命!尤其是最后那一下,將他們的精銳吸引到一起再用那種可怕武器……”
“上帝啊,我從未見過如此高效……又如此可怕的攻城戰(zhàn)!倫巴第公爵那個老狐貍恐怕到現(xiàn)在還沒明白我們是怎么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攻進去的!與你并肩作戰(zhàn),簡直就是我的榮幸!”
亞特看著興奮的貝里昂,臉上只是露出一絲淡淡的、略帶疲憊的笑容。他并沒有因為巨大的勝利和盟友的恭維而失態(tài)。
“勝利屬于所有英勇的士兵,貝里昂伯爵。”他平靜地說道,隨即輕輕一抖韁繩,“走吧,讓我們進去看看,這座倫巴第的公爵之城,如今的模樣。”
說罷,亞特輕踢馬腹,貝里昂緊隨其后,在一隊精銳侍衛(wèi)的簇擁下,策馬緩緩通過那布滿尸骸和焦痕的城門破洞,踏入了濃煙未散、哭喊聲依舊此起彼伏的米蘭城內(nèi)。
他們面前,是夕陽下巍峨?yún)s已殘破的城墻;眼前,是充滿未知、財富與危險的城市巷戰(zhàn)。征服者的道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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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宮廷,往昔象征著倫巴第最高權(quán)力與奢華寧靜的宮殿,此刻已徹底陷入了末日降臨前的瘋狂與混亂。
廊道精美的地毯被慌亂奔跑的腳步踐踏得污穢不堪,走廊里、大廳中,到處都是驚慌失措、如同無頭蒼蠅般亂竄的奴仆、雜役和侍女。他們臉上早已失去了平日的恭順與平靜,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茫然。尖叫聲、哭喊聲、碎裂聲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在瘋狂地搶奪著觸手可及的任何有價值的財貨——銀質(zhì)的燭臺、絲綢的窗簾、墻上的裝飾畫、甚至廚房里的銀餐具!
為了爭奪一個鑲寶石的金杯,兩個男仆竟然在走廊里扭打在一起,互相咒罵撕扯,完全不顧遠處越來越近的喊殺聲。
桌椅東倒西歪,華貴的衣物從翻倒的衣柜中散落一地,被人踩來踩去,名貴的瓷器碎片隨處可見。整個宮廷仿佛被洗劫過一般,充斥著一種文明秩序徹底崩塌后的野蠻和絕望。
內(nèi)廷區(qū)域,稍顯“有序”一些,但氣氛更加壓抑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