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研討（第1頁）

帳篷之外，洛林的暮色如鐵幕般沉沉壓下。

“指揮官！”副官健步跑來，“偵察機報告，美軍裝甲部隊在東北方向五公里處重新集結(jié)。”

“通知各車組，十分鐘后在叁號集結(jié)點集合”

克萊恩躍上虎王，狹小空間里熟悉的金屬和機油味道包裹了他，引擎轟鳴起來，震顫通過鋼鐵車體傳過來。

男人透過觀測鏡，望向外面被黑暗吞沒的田野。視線盡頭是巴黎的方向，那里只有炮彈炸出的火光偶爾照亮云層。

撐住，文，按我說的做。

炮塔開始緩緩轉(zhuǎn)動，瞄準鏡的十字準星，鎖定了黑暗地平線上隱約浮現(xiàn)出的敵軍輪廓。

“穿甲彈裝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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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午后，當信件還在路上的時候。

圣馬丁街籠罩在一層薄霧般的細雨中，雨水把路洗得發(fā)亮，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偶有德軍卡車的暗綠影子碾碎積水，濺起一片片水花來。

巷口陰影里，黑色霍希轎車蟄伏于雨簾之后。

車內(nèi)，君舍手指間夾著一支沒點燃的薄荷煙。他目光穿透雨幕，似有若無落在街對面那扇門。門邊栽的鈴蘭開得正好，白色的花骨朵立在雨幕里，明明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卻又執(zhí)拗地挺立著。

他已在車里坐了十分鐘，膝頭躺著份文件夾，里面沒有公文，只有幾份“道具”。

醫(yī)學(xué)研究，專業(yè)交流。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多迂回的借口，但他需要一個借口，一個能說服自己、并讓她接受的借口。

為了驗證那那只小兔真的只是。。。一只小兔，可如果真是那樣，他會失望嗎？

這念頭讓他眉頭擰緊。男人甩開它，推開車門。

黑皮鞋踩進水洼里，他沒撐傘，任由雨絲打濕外套，這樣看起來，他或許更像一個…偶然路過的朋友。而非那個在審訊室里，會用烙鐵燙向犯人脊背，等待對方崩潰瞬間的蓋世太保頭子。

俞琬剛為一位老先生拆完線，就聽銅鈴清脆一響，門被推開來。

她抬頭，呼吸微微一滯。他又來了。

君舍站在門口，沒穿那身駭人的制服。

雨絲打濕了他的外套，幾縷棕發(fā)貼在額角，水珠順著下頜線滑落，讓他看起來多了點…人的氣息。但那雙琥珀色眼睛并沒變，即使在雨天的光線里，依然折射著一種大型貓科動物在暗處蟄伏時的冷光。

“上校先生。”女孩聽見自己說，手指下意識握緊了病歷本，紙張發(fā)出輕微的窸窣聲。

“下午好，小女士?！彼斎粵]漏掉女孩見他時瞬間繃緊的肩線，她黑發(fā)挽成一個松散的髻，臉色比前幾天更白了，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陰影。

這小兔，顯是沒睡好覺。

“路過LePatissier，新出的蒙布朗據(jù)說不錯，午后煩悶，甜食或許能幫小女士驅(qū)散一些…診療的疲憊。”

女孩順著他的話，才看到棕發(fā)男人一手提著個深藍緞帶紙盒，另一手夾著份文件夾。

誰都知道，LePatissier是巴黎最昂貴的甜品店，一塊蛋糕的價格，都頂?shù)蒙掀胀ㄈ思野雮€月的面包配額了，他真是來送蛋糕的？她不大信。

叁天了，從那夜到現(xiàn)在，她努力讓自己恢復(fù)到正常的作息，按時開診，假裝一切日常，但假裝終歸是假裝，就連夢里，她都會看見君舍帶著一群人來抓自己，冰冷的槍口對準自己，那畫面真實得讓她每次都能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