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臨時”,竟然就是十幾年。
蘇明哲推開人群往后院走,心臟莫名地跳得厲害。他記得自己前幾天還嘲諷蘇江月“裝窮”,說家里從沒虧待過她,可現(xiàn)在腳像灌了鉛一樣沉。
工具間的門是老式的木鎖,一推就吱呀作響地開了。
灰塵撲面而來,嗆得他忍不住咳嗽。
陽光透過狹小的窗戶斜斜地照進(jìn)來,能清晰地看到空中漂浮的塵埃。
房間里比他想象的還要簡陋。
一張掉漆的舊鐵床靠墻放著,床墊薄得能摸到彈簧;床對面是一張破課桌,桌角缺了一塊,上面擺著一盞用了多年的舊臺燈,電線纏著膠帶;墻角堆著幾個紙箱,里面是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
而在課桌的抽屜里,放著一本攤開的日記,和一張黑卡——那是他幾天前扔給蘇江月的那張,密碼是蘇婉柔的生日,卡的邊角還帶著他當(dāng)時用力拍在桌上的折痕,顯然從未被使用過。
蘇明哲的手指顫抖著拂過日記本的封面,上面是蘇江月清秀的字跡。他鬼使神差地翻開一頁,看到里面寫著:
“今天哥哥又罵我是喂不飽的狗,可我真的沒收到爸媽給的生活費。這個月的房租還差五十塊,明天要早起去撿瓶子了。”
“婉柔把我的獎學(xué)金偷走了,她說那是爸媽獎勵她的。爸爸說我不該計較,可那是我熬了三個通宵才拿到的錢”
一行行字像冰錐一樣扎進(jìn)蘇明哲的眼睛里。
他一直以為蘇江月在蘇家過得很好,爸媽說她“驕縱任性”,婉柔說她“偷偷藏了很多錢”,他便信了。
他罵她不知好歹,笑她一身窮酸還裝清高,可他從沒想過,這個被全家嫌棄的妹妹,竟然住在這樣一個連傭人都不屑踏足的地方。
他想起蘇江月前幾天質(zhì)問他的話:“你所謂的生活費,我一分錢都沒見過。”
當(dāng)時他只當(dāng)是她狡辯,可現(xiàn)在看著這空蕩蕩的房間,看著那張從未被激活的黑卡,一個荒謬卻又無法忽視的念頭鉆進(jìn)腦海——
那些關(guān)于蘇江月“驕縱揮金”的傳言,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爸媽到底有沒有給過她生活費?
婉柔說的那些“委屈”,又有幾分是真的?
窗外傳來婚禮的鞭炮聲,噼里啪啦地響著,襯得這狹小的工具間愈發(fā)死寂。
蘇明哲站在原地,第一次對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家,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