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內瓦湖的水波在陽光下泛著碎金般的光澤,嚴書韻坐在湖邊的長椅上,指尖劃過書頁邊緣。
風里帶著阿爾卑斯山的清冽氣息,吹起她及肩的短發(fā)——這是她來到瑞士的第三年,也是她成為“嚴書韻”的第三年。
“書韻,該回家吃晚飯了?!敝芙淌诘钠拮恿只圩哌^來,手里提著剛買的鮮花,紫色鳶尾花的花瓣上還沾著露水。
嚴書韻合上書,起身時后腰的布料輕輕貼在皮膚上。
那里曾有一道猙獰的疤痕,是五年前為沈辰宇捐腎時留下的。
三個月前,她在日內瓦老城區(qū)的紋身店,讓紋身師用一簇盛放的鳶尾花將其覆蓋。
墨色的花莖纏繞著淡紫色花瓣,像一道溫柔的封印,將那些浸血的過往牢牢鎖在皮膚之下。
“媽,今天的魚湯燉得久一點好不好?”她挽住林慧的胳膊,聲音里帶著自然的親昵。
周教授夫婦在她來瑞士的第二年正式收養(yǎng)了她。
沒有復雜的手續(xù),只是在家庭晚餐時,周教授推了推眼鏡說:
“以后就叫我們爸媽吧,書韻這名字,本就該是我們家的孩子?!北藭r周教授的女兒周念正往她碗里夾蝦,笑嘻嘻地接話:“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誰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放過他?!?/p>
嚴書韻的筆名是“硯秋”,三年間出版了三本小說,全是關于創(chuàng)傷與救贖的故事。
她筆下的女主角總在絕境里開出花來,文字里有種近乎殘酷的溫柔,在歐洲文壇掀起不小的波瀾。
有記者想深挖她的過去,都被周家人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
“對了,下周有個華人作家交流會,主辦方特別希望你能去?!绷只厶嫠砹死肀伙L吹亂的劉海,“聽說國內也來了幾位作家?!?/p>
嚴書韻翻書的手指頓了頓,隨即輕笑:“不去了,最近想寫新故事,怕分心?!?/p>
她早已學會在文字里安放那些無法言說的疼痛,現(xiàn)實里的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值得再回頭張望。
國內,深秋的雨連續(xù)下了半個月。
沈辰宇坐在空曠的別墅里,落地窗外是蘇家別墅的廢墟——蘇家破產后,那棟房子被法院拍賣,后來不知被誰買下,拆得只剩斷壁殘垣。
他又做了那個噩夢。
夢里的蘇江月穿著囚服,臉上的疤痕在慘白的燈光下像蜈蚣一樣扭曲。
她站在監(jiān)獄的鐵欄桿后,眼神空洞地看著他,開口時喉嚨里像卡著玻璃碴:“沈辰宇,我的腎疼?!?/p>
冷汗浸濕了襯衫,沈辰宇踉蹌著走到酒柜前,給自己灌了半瓶威士忌。
五年了,自從蘇江月消失后,這個噩夢就沒離開過他。他派人找了她三年,從瑞士到挪威,從作家“硯秋”的照片里尋找蛛絲馬跡,卻連一點影子都抓不住。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監(jiān)獄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