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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米蘭宮廷那宏偉的輪廓在漸暗的天色中顯得格外肅穆。
當亞特與貝里昂策馬抵達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扇高達數(shù)英尺的包鐵橡木大門——如今已是血跡斑斑,幾具身著米蘭戰(zhàn)袍的尸體橫陳在門前臺階上,被金禁衛(wèi)軍的士兵拖到兩側疊放。
大門外的廣場儼然已成為一個血腥的屠場。被遺棄的兵器在夕陽下閃著寒光,凝固的鮮血將青石板染成深褐色,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與死亡特有的腥氣味。
一面繡著倫巴第公爵紋章的旗幟被踐踏在泥濘中,旁邊散落著斷裂的長矛和破碎的盾牌。幾處石砌花壇被掀翻,泥土與鮮血混合成暗紅的漿糊,上面清晰地印著雜亂的腳印和馬蹄印。
“伯爵大人,科莫爾大人已經(jīng)控制了整個宮廷區(qū)域。”一位連隊長上前行禮,甲胄上濺滿的血跡尚未干透。他抬手示意身后嚴陣以待的士兵,“我們接管后立即封鎖了所有出入口,正在逐一清查每個房間?!?/p>
亞特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目光越過廣場,凝視著這座象征著米蘭權力的宏偉建筑。
宮廷外墻的白色大理石多處被砸出蛛網(wǎng)狀的裂痕,一扇彩繪玻璃窗被撞碎,殘留的玻璃碎片像牙齒的豁口般參差不齊。但在夕陽余暉中,宮殿整體的莊嚴依舊令人屏息——拱廊的陰影越發(fā)深邃,高聳的塔樓在天際劃出冷硬的剪影,屋頂?shù)慕鹕b飾反射著最后的光輝,與地面的血腥形成刺目的對比。
“里面有多少抵抗?”貝里昂握緊韁繩,戰(zhàn)馬不安地踩著蹄子,似乎也被死亡的氣息所驚擾。
“零星戰(zhàn)斗,大部分守軍已經(jīng)潰逃,剩下些宮廷里的衛(wèi)兵和嚇破膽的仆人躲在里面。我們正在逐個房間排查,確保沒有遺漏?!?/p>
亞特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那些被集中看管的俘虜。男女仆役們蜷縮在一起,面色慘白;幾個米蘭士兵垂頭喪氣地跪在一旁,手腕被縛在身后,其中一人的肩甲被砍裂,傷口草草包扎的布條還在滲血。
最令亞特滿意的是秩序。禁禁衛(wèi)軍的士兵們?nèi)缤撹F般立在各自的崗位上,沒有一人擅自脫離隊伍,更沒有出現(xiàn)洗劫的混亂景象。所有被搜出的財物都被集中放置在庭院中央,由專人登記看管——銀燭臺、絲綢掛毯、甚至一小袋散落的金幣,都在夕陽下閃著誘人的光澤,卻無士兵私自觸碰。
“科莫爾大人嚴令,任何劫掠者立斬不赦?!边B隊長補充道,仿佛讀懂了亞特的心思。
亞特終于露出一絲贊許的神色?!昂芎??!彼曇舻统羺s清晰,“轉告科莫爾大人,他做得很好?!?/p>
當他策馬緩緩前行時,靴尖險些擦到一具面朝下的尸體。那是個年輕的米蘭衛(wèi)士,頸后的鎧甲接縫處有一個精準的致命傷口——顯然是背后突刺所致。亞特的目光在那傷口上停留片刻,隨即望向洞開的宮廷大門。
門內(nèi)的陰影深處,隱約傳來士兵們搜查時的呼和聲、腳步聲,以及偶爾發(fā)現(xiàn)的躲藏者發(fā)出的驚叫。每一次聲響都在宏偉的拱頂下激起回音,仿佛這座宮殿正在被迫吐出它最后的秘密。
貝里昂驅馬靠近,低聲感嘆:“沒想到科莫爾這個粗人,竟能把事情辦得這般妥當?!?/p>
“正因為他是粗人,才知道暴力何時該止步。”亞特淡淡說道,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嚴格控制住的戰(zhàn)場,“征服需要刀劍,但統(tǒng)治……需要秩序?!?/p>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宮廷大門,那幽深的入口仿佛巨獸的喉嚨,已然被他們牢牢扼住。
“伯爵大人!”
當亞特一行人正打斷進入宮廷時,科莫爾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只見他策馬奔來,帶起一陣混著血腥氣的風。
這位軍團長粗獷的臉上不見了平日的沉穩(wěn),而是變得眉頭緊鎖,一道汗水混著血污的痕跡從額角直劃到下頜。他甚至沒等戰(zhàn)馬完全停穩(wěn)就翻身躍下,靴子重重踩在染血的石板上,幾步跨到亞特面前。
“伯爵大人!”他的聲音因急促而略顯沙啞,一只手不自覺地攥緊了韁繩,“我們的人查了那些馬車……全都上當了!”
他喘了口氣,胸膛劇烈起伏,眼神里交織著被愚弄的憤怒和辦事不力的焦躁。
“馬車里根本沒有什么貴族!全是些換上華服的女仆和小廝,嚇得瑟瑟發(fā)抖!那些用油布蓋得嚴嚴實實的貨堆……”科莫爾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難以置信的惱火,“……全是石頭!還有破舊的家具、草料!連一枚銀幣都找不到!我們被耍了,徹頭徹尾!”
亞特聽罷,沉默了片刻。夕陽將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染上一層冷硬的金光,那雙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波瀾,但緊抿的唇線透露出他內(nèi)心的震動。
倫巴第公爵的狡詐確實超出了他的預料,金蟬脫殼,竟用如此簡陋的障眼法,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玩了一出空城計。
“好一個倫巴第公爵,”亞特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力,“倒是小瞧了他的精明和果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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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旋即抬頭,目光銳利如鷹隼,一連串命令清晰而迅速地下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