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日,隋大娘與傷華告了假獨自入城看望女兒,想著不叨擾女婿還特地從酒樓后門進去,卻沒有在女兒常待的后院見到她的身影。
按下心底的不安,她小心翼翼地詢問后院的仆役,可那些勢利冷漠的哪肯告訴她,一個個急匆匆的似腳底生了風,沒有分一絲神思給她,獨留她一人在院中來往的走出殘影的仆役之間手足無措。
沒有如愿見到女兒,又受此待遇,隋大娘把裝著蔥餅和櫻桃酥的舊包袱往身后藏了藏,轉而從懷里拿出手帕包著的一些銀錢,這是她走前夫人賞她的,她準備把這些銀錢交給前院酒樓的掌柜,也就是她的女婿,這樣她女婿再不會覺得她這個丈母娘是打秋風來的,對女兒也不會有微詞了。
這樣想著,隋大娘微黃的面龐擠出一絲笑來。
可誰知道女婿收了錢,不僅不說女兒在哪里,還把她趕了出來。
隋大娘被店里的幾個伙計算是半推半扔在了街上,看見街上男男女女的指指點點,她就算再沒見識也覺得丟人了,心里也隱隱難受。
就這樣隋大娘都準備走了,可誰成想,剛拐過街角就被一個女子拉走了。
原來此人是榮喜酒樓洗碗女工,是女兒宋禾的老相識。
她吞吞吐吐地告訴隋大娘,宋禾沒出現(xiàn)是因為被掌柜孫象鎖在了柴房里,聽到這話隋大娘也不顧剛才自己是怎么被人趕出來的,立馬回頭去找自己的女兒。
但結果就是,她雖如愿見到了女兒,可自己也被那群伙計一頓毒打,與女兒一起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柴房里,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此刻見著陰險惡毒的孫象被五花大綁著跪在地上,母女倆要有多暢快就有多暢快。
察覺到傷華似是要審問一番的架勢,李棄拿了一個椅子讓她坐著,自己則環(huán)抱雙手歪靠在門柱上,眼神戲謔地掃眼隋大娘母女和地上跪著的掌柜,最后狹長眼睛含笑盯著傷華氣鼓鼓的側顏。
傷華不知事情緣由,略帶惡心的看向地上跪著的人,冷聲開口:“你為什么這樣對待她們?她們不是你的妻子和丈母嗎?”她這輩子到現(xiàn)在只見過三對夫妻,一個是她父皇和母妃,雖然她父皇很不是人卻也沒見過他虐待哪個妃子;第二個是肅王和肅王妃,肅王妃在王府很有話語權,肅王對待她似乎也很是敬重;第三個就是她自己和李棄,他對她萬般好。
所以,她是第一次見這樣惡毒的男子,原來話本上說的都是真的。
只見地上的人聽了這話,對上傷華的臉漫不經心地說:“宋禾是我妻子,我是打是罵,是我們夫妻的事情,與你們何干?至于丈母,每次都來打秋風的窮婆娘我不趕著還得養(yǎng)著,這不是他娘的冤大頭嗎?”他說完還直直盯著傷華不放,他活到現(xiàn)在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人,只覺著她一皺眉一發(fā)怒都別有風情。
李棄的目光終于從傷華身上收回來落到了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連他的妻子都敢覬覦,怕是沒聽過他的名頭。
他陰惻惻地開口道:“別的好說,先把他那雙眼睛挖了,然后喂狗。
”孫象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圭吾重游架上了,他急罵如狗吠:“你們敢挖我眼睛,你們知道我們酒樓的主人是誰嗎!”原來這掌柜如此行事口出狂言是有靠山啊。
這下李棄得趣了,他緩緩走到孫象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絲笑,似是真心好奇:“哦?那你告訴我,你主人是誰???”不是酒樓主人,而是你的主人,顯然是在暗諷這不自量力的豬頭。
孫象被眼前這個比自己小許多的俊朗少年弄的心里涼涼的,明明笑著,卻讓他后背涼涼心里也瑟瑟的。
他色厲內荏道:“說出來嚇死你,我們酒樓主人就是榮國公府府的小公子王靖,我是公子最得力的幫手,你們綁了我還這樣對我,公子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說完,隋大娘和宋禾面色糾結,圭吾重游和四小圓圓倒是鎮(zhèn)定。
榮國公府是南霽世家之首,雖然南霽亡了,但是這些世家在金陵城的勢力盤根錯雜,現(xiàn)下雖沒有實權,卻也是霽明帝和太子拉攏的對象,可謂名亡實存。
聽到王靖的名字,李棄眼下當即暗了幾分聽到王靖的名字,他對孫象更不耐煩了,他的長睫在面上落下一片陰翳,讓人猜不出情緒,修長的雙手慢慢劃到腰側,用力一握手上青筋畢現(xiàn)。
他的長指在好惡(wu)雙劍上摩挲了一會兒,然后“錚——”的一聲,抽出了位于下方的惡劍。
好惡雙劍是李棄兩年前滅掉南越小國骨藏國的時候偶然得來的,這雙劍就像是為他量身而造般契合。
好惡,好惡,他從來都秉承著雙劍的名字,全憑他的好惡sharen。
傷華瞧見李棄殺氣騰騰,手中握著劍走向孫象,急忙阻止。
他停下了,回過頭看著她,眼中先是疑惑又迅速被慌亂取代,最后垂下頭,落寞著,他就知道他會嚇到傷華的,他的嗜殺他的殘忍此刻讓他在她面前無處遁形。
傷華看見李棄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手中的利劍也垂到地上,平日張揚的馬尾此刻被順毛般落在他頰側,整個人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