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立馬回答李演的問題,而是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側(cè)過頭。
視線越過李演焦慮的臉龐,投向帳篷那扇蒙著塵土的窗戶。
窗外,是戈壁灘灰黃遼闊卻無比荒涼的景象,單調(diào)而死寂。
在子彈穿透胸膛,意識墜入黑暗的那一剎那,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懼瞬間將他籠罩。
那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再也見不到她的恐懼。
默了片刻,他才用盡全身的力氣,回答了李演的問題:“因為……后怕……”
蔣津年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是濃得化不開的思念和劫后余生的惶恐:“怕再也……見不到她。”
李演當然知道他在說誰,也理解他的心情,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能看出蔣津年對黃初禮的喜歡有多濃烈。
默了片刻,他緩緩又鄭重道:“蔣隊,你放心,你肯定能回京北?!?/p>
蔣津年閉上眼睛,遮擋住了眸底的所有紛亂思緒,沒再多說什么。
京北,傅遠澤的頂層公寓。
日子在一種令人窒息的無望中緩慢流逝。
黃初禮被囚禁在這里,已經(jīng)將近半個月。
這半個月,她只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外面的城市,傅遠澤并未在物質(zhì)上虧待她,一日三餐都是她喜歡的類型,衣帽間里更是掛滿了當季新款。
但她幾乎碰都不碰,食欲一天比一天差。
她的手機被傅遠澤收走,每天,他會準時用她的手機給林婉發(fā)信息報平安,內(nèi)容無非是“醫(yī)院加班”、“手術延時”、“今晚不回去,睡值班室”,模仿著她的語氣,天衣無縫。
林婉偶爾打來視頻,也被他以她在忙的借口掛斷,只是文字回復。
這切斷了她與外界最后的直接聯(lián)系。
她不知道秦愿有沒有找過她,更不敢想象,如果蔣津年有消息,該如何傳遞進來。
這種徹底的失聯(lián),比任何肉體上的折磨更讓她恐慌。
她試過反抗,絕食,砸東西,但換來的只是傅遠澤更冰冷的眼神和更嚴密的看守。
門口的保鏢從不與她交流,只負責阻止她離開,她的反抗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任何漣漪,只消耗著她本已瀕臨崩潰的精神和體力。
就在這天晚上,傅遠澤又來了。
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沙發(fā)上,視線落在蜷縮在落地窗邊地毯上的黃初禮身上。
她穿了一件家居睡衣,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寬大的衣服空蕩蕩地掛在她身上,臉色蒼白透明,眼底帶著濃重的青黑,怔怔地望著窗外的燈火,對他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
傭人小心翼翼地端來一碗精心熬制的雞絲小米粥,香氣彌漫開來。
傅遠澤接過碗,揮退了傭人,走到她身邊蹲下,語氣試圖放得溫和:“初禮,吃點東西,你最近瘦太多了?!?/p>
黃初禮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他是空氣。
傅遠澤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遞到她唇邊:“聽話,就吃一點,是你以前最喜歡的那家私房菜師傅做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