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幽幽陰風(fēng)吹來,狠狠的刮進(jìn)了這些憤怒的生民眼中,他們于此一刻,憤怒之中,仿佛跌入了幻境,看見了那一只大手伸來,奪走米糧。
他們甚至順著這股子陰風(fēng),看向了那一方小鎮(zhèn)。
開始有無窮的怒火涌蕩上了心頭,開始有拳頭握起,開始有人咬著牙關(guān),提起了手邊的東西。
老高粱嘴角都已升起了一抹微笑,然后,再次向了辛山拜下,口中的聲音,如吟似怨,帶著一種鬼神莫近的蒼涼:
“天也神,地也神?!?/p>
“天地證我耕種勤,卻無顆糧奉雙親,我于此地問天地,我該做鼠還是人?”
“……”
連祭三次,燒香三次,為此間百姓,開眼三次。
滾滾陰風(fēng),一層一層,從山上刮了起來,吹過了這山下生民之眼,讓他看到了冥冥中的因果,看到了這一方天地為何紫氣流失,也看到了為何田里種不出糧來,看到了自己氣力虧在何處。
風(fēng)勢愈急,不僅吹過了這些生民,還吹向了遠(yuǎn)處,吹進(jìn)了扶搖王軍帳之中,吹到了明州,又吹向了更遠(yuǎn)的地方。
于是,便如曾經(jīng)的昌平王所在,四府生怒,這一地的辛山香火,也熏紅了無數(shù)百姓的眼睛,他們仿佛頭一次,看清了這世間種種。
殺劫起處,便已其勢難擋,但轉(zhuǎn)生者似乎早就明白,掀起殺劫不難,難得是讓世間人明白殺劫因何而起。
哪怕各地都已經(jīng)有打著明州王旗號的冗余軍出現(xiàn),但對于很多百姓來說,心里對于搶糧之事,甚至還是帶有愧疚的。
他們心中甚至沒有“拿”這個(gè)概念。
他們不想餓死,但也總覺得那糧是別人的,是世家的,貴人的,自己搶糧便是大不敬,因著這愧意,把戲門的化人為鼠之法,才會一下子蔓延開來。
自己犯了罪,化作畜牲還債,似乎也理所當(dāng)然。
講明白這些道理,原本是很難的。
但這世間,卻畢竟有開竅之法,世間禽畜之類,沾染太歲,便有可能開了竅,成為妖祟。
而雙蒸酒在來這小鎮(zhèn)之前,便決定了以術(shù)法演化,以開竅之法,為這一方百姓開眼,等于用一種粗暴的方法,直接將這個(gè)道理塞進(jìn)了眾人心間。
道理入心,眼前自明。
哪有什么竊糧者為鼠,所有的該與不該,都只是貴人老爺?shù)陌褢颉?/p>
“走吧!”
老高粱叩過頭后,站起身來,手持三炷香,于前方帶路,便立時(shí)有越來越多的人跟在了身后,要去尋那奪了他們糧的黑手。
天地幽幽,扶搖王大軍駐守各處,但老高粱于前帶路,卻在香火飄蕩之下,繞過山,穿過河,竟硬是從不可能之中,穿過了扶搖王大軍重重封鎖,徑直指向了那把戲門所在的小鎮(zhèn)。
“老爹,怎么會這樣?”
小鎮(zhèn)之中,分明剛剛并沒有發(fā)生太過激烈的斗法,而如今沖進(jìn)了鎮(zhèn)子里來的人,于術(shù)法一道,也不見得就強(qiáng)過了趙家之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