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在他們說著話時,那送飯的頑童已經(jīng)拿著金子,回到了家里,家里的爹娘正在商量著:“剛剛看到有外鄉(xiāng)里穿錦戴帽的貴人老爺上山了,不知道跟那老東西有沒有關(guān)系。”
“咱們明天往上面送的飯,可得要好一點了,省得被人家看了,還當(dāng)咱們說話沒數(shù),不養(yǎng)著他呢……”
正趕上頑童獻寶一般把金子拿了出來,兩口子頓時一看眼睛就亮了,拿在手里擦了又擦,咬了又咬,歡喜道:“果然貴人老爺都心善,這還賞咱們金子哩,怕是又要給伙食錢?!?/p>
“快點,快點,殺雞,殺雞,宰豬,宰羊,明天的飯,要好些,大油水!”
“……”
婦人也歡喜,卻又心疼,道:“豬還沒養(yǎng)大呢,現(xiàn)在宰了可惜,到年跟里多賣不少錢哩!”
男人便道:“那殺羊吧!”
婦人更不高興:“羊還帶著崽呢,快下了?!?/p>
男人也伸頭瞅了一眼,皺了皺眉頭,道:“那殺雞吧,殺雞總行的?!?/p>
婦人本來點了點頭,但準備著,又猶豫了,道:“雞還下蛋呢,全靠它換鹽巴?!?/p>
“再說了,貴人老爺,還能缺口雞肉吃?沒準人家自己造飯!”
“……”
男人覺得有理,想了又想,便又道:“那難蛋攤上兩個吧,摘點香椿尖尖炒炒?!?/p>
“再去河里摸點泥鰍和蝦米,貴人老爺好東西吃多了,就愛這一口呢……”
“……”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歡喜的藏起了金子,又抱住了娃娃細細地問在山上是否遇著人了,金子是誰給的,還有沒有,讓沒讓他遞什么話之類的。
只是沒注意到,隨著這塊金子進了屋,堂屋里供著的先人牌位,竟不知何時,慢慢變得烏黑一塊,連上面的字跡,都看不清了。
屋外天似乎陰了下來,窩里的雞,院子里的羊,圈里的豬,都莫名其妙的呆愣在了當(dāng)場,一點一點,身子縮了下來,死的悄無聲息,連雞下的蛋,都發(fā)出些微聲響,流出了黑水來。
當(dāng)他們覺得天忽然黑到看不清了時,只覺一陣陣的煩悶,用力喘著氣,卻喘不出來,就連眼睛也開始變得木然。
男人忽然放開了娃娃,直愣愣的起身,走到了水缸旁邊,一腦袋扎了進去,任由自己淹死,婦人則是眼神直勾勾的,一把抓過了娃娃,扔進了鍋里,往里添水。
當(dāng)大火在灶膛里燒了起來,頑童也不掙扎,不哭鬧,只是眼神里滿是驚恐。
不僅他們這一家如此。
當(dāng)有風(fēng)從他們家里穿了過去,村里其他的人家便也同樣發(fā)起了癔癥。
當(dāng)這股子風(fēng)吹到了其他村子里,那些正晌午時分勞作或休憩的村落,便也漸漸沒了聲息。
天上烈日曬著人間,但山邊村落,卻已再無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