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揚(yáng)州呆了兩日,沒有結(jié)束,請!
呂佐帶了四個人已經(jīng)在船上呆了二十多日。他們一行五人從汴京卻是直接上了船,到了山東才找了漕船換乘。如果出示開封府的路牌,他們這一路原可順順當(dāng)當(dāng)直達(dá)杭州,但呂佐有心要看些事情,就扮作了普通客人,二十多天他每日都與船老大聊上一會兒,倒也不十分寂寞,只是苦了跟隨他來的四個人,以為這一路自然會游山玩水,活個自在,哪知這位暫時的通判大人卻放著清福不享,甘愿跟這些滿身魚腥氣的船夫們廝混在一起。
呂佐正在跟船老大閑聊,眼睛余光卻瞥見一對年青男女走上艙面來,女的體態(tài)輕盈,似乎戴了一襲面紗,男的顯得甚是體貼,人物俊朗。呂佐不由得仔細(xì)看了兩眼,心里一震,這人莫不是四公子中的金小乙么?
金銀銅鐵四公子,呂佐除了最后一位冷鐵心,其余三人他都是認(rèn)得的,最近一段時間,更是與佟小乙接觸頻繁,這個金小乙怎的也在船上,他身旁的年輕女子不知是什么人。
他無法斷定金小乙是否識得自己,心里躊躇半晌,跟船老大作別下到艙底下來,見那四個人十分無聊,正在賭錢。他們沒有賭具,便用捻錢之法,即一人作莊,投擲一枚銅錢,其余三人猜落地正反面,這種dubo方式十分簡潔,輸贏卻也十分迅速。
呂佐在旁邊看了半晌,見莊家手法極是嫻熟,想必是久賭之人。宋時重文抑武,文人地位甚高,待遇也要好過武人很多,人們手中錢多了起來,難免就興起些dubo的風(fēng)氣。當(dāng)今皇帝仁宗便十分好賭,最喜歡跟宮人玩一種喚作“關(guān)撲”的dubo游戲,只不過這位皇帝賭技太差,常把帶的錢輸?shù)镁狻?/p>
呂佐對dubo一事既不厭煩,卻也不喜歡,見四個人賭得歡,看了一會兒道:“贏得多的便可作莊,是么?”
四個人見長官有興趣,都道:“正是這樣,大人若是手癢,也來湊一局如何?”
呂佐道:“如若要我賭,我卻要先坐莊?!?/p>
幾個人哪有不湊趣的,都道:“大人來作莊,最好不過,咱們今天不是要發(fā)財了嗎!”
原來這捻錢之法甚是簡單,作莊的人作定了一面,或正或反,另三人則必須選擇相反的一面,各人所押錢數(shù)多少不定,只押多少輸贏便是多少。因此上是三博一,莊家風(fēng)險甚大。若要贏了,賬面也比那三個寬得多。
呂佐選了反面,那四人都只好選了正面。下注卻都不大,最多的一個下了百文。呂佐擲了下來,卻是正面,他賠了四家,笑道:“不妨下得大些,這才有趣?!?/p>
四個人見長官似乎興致頗高,都下得多了,又說底錢不得少于一貫,那就是一兩銀子,這個賭注可比剛才大得多了。呂佐料想這四個人定是因為自己不肯縱容他們,一路少了許多撈錢的機(jī)會不說,竟然每日只能呆在這等憋屈的船內(nèi)受苦,說不得心里生出許多的怨氣出來,就想借此機(jī)會要這位臨時上位長官一些好看。
呂佐猜得八九不離十。他原來在開封府里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公事干辦,那根本就算不上個什么職位,但偏偏府尹羅適就對他青眼有加,可以隨便出入他的公事房不說,還能夠臨時委派一個職務(wù)公干。要知道通判這個職位說高不高,但他有權(quán)力與知州這類實權(quán)人物平起平坐。無端地能夠獲得這等美差,大伙兒自然想跟從他落點(diǎn)好處,哪知還不如呆在府里自在,幾個人眼熱之余,那份怨恨自然要找個機(jī)會發(fā)泄一下。
“大人,您的賭資……”一個叫張十五的人見呂佐要擲出銅幣,連忙問道,語氣中帶著三分揶揄。
呂佐臉上一紅,他沒有家室,但收入并不高,平日里高興了就要到酒樓上飲上一杯,是以囊中羞澀也是常態(tài)。他在懷里掏摸了一會兒,拿出一把散碎的銀子來,估摸約有三四兩。佟小乙曾經(jīng)給他一錠二十兩的大銀,去看望鹿十三的母親時,給了鹿家。
旁邊的幾個人笑了起來,一個道:“呂大人,你這點(diǎn)銀子只怕夠一擲?!绷硪粋€道:“這把我押二兩?!钡族X一貫,這人如果押上二兩,如果輸了,他的銀子只怕不夠賠的。
呂佐目光掃了一圈,笑道:“我若贏得狠了,你們不要耍賴。”他是作莊的,自然選了正面,隨手?jǐn)S出,銅錢鐺地一聲落在艙板上,只是滴溜溜地轉(zhuǎn)個不停,另外四個人盯著它旋轉(zhuǎn)了半晌才平躺下來,呂佐卻看也不看,只伸手道:“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