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沅做事時,身上有種特別的專注。
她手持鑷子,小心翼翼地將黏連在一起的書頁一點點分離。
鑷子尖端蘸了些許清水,潤濕書頁邊緣,再用吸水性好的草紙輕輕按壓,反復幾次,直到發(fā)脆的紙張恢復了幾分韌性。
劉嬸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她原以為這姑娘只是懂些皮毛,沒想到竟是行家出手。
幾頁最外層的書頁被成功分離,平整地鋪在干凈的草紙上。
林晚沅這才抬起頭,“劉嬸,剩下的不能急,得用溫毛巾隔著書頁慢慢地熏,重新潤開。這活兒費時間,我把方法告訴您,您讓政委……”
“哎喲,可別!”劉嬸一把拉住她的手,喜笑顏開,“我們哪有你這本事!小林,這幾本書就拜托你了!需要什么你盡管開口,我讓你張叔去給你弄!”
劉嬸拉著林晚沅的手不肯放,非要從廚房里拿出一小籃子柴雞蛋,硬塞到她懷里。
推脫不過,林晚沅只好收下。
從劉嬸家出來,已臨近中午,訓練場上的口號聲漸漸歇了,家家戶戶的煙囪里飄出飯菜的香氣。
顧凜依舊抱著孩子走在后面,沉默地走在她身后半步的距離。
“你……”
他開了個頭,又覺得問得太突兀,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來了來了!經(jīng)典環(huán)節(jié)!男主開始盤家底了!】
【快!告訴他!你家祖上闊過!讓他知道自己娶了個什么樣的寶貝疙瘩!】
林晚沅腳步一頓,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家里以前是開古玩店的,也收一些古籍孤本。我父親……最擅長的就是這個?!?/p>
她沒有瞞著他,林家世代就是有名的大戶人家,只是到了她父親這一代,時局變化,才收斂了許多,轉為半公開的鋪子。
父親最大的愛好,就是搗鼓那些瓶瓶罐罐和舊書畫。
顧凜“嗯”了一聲,沒再追問。
古玩店,古籍孤本。
這些詞和他過去三十年的人生沒有半點交集。
他知道怎么用最短的時間拆裝一支槍,知道怎么在野外辨別方向,知道怎么一招制敵。
可他不知道怎么分辨紙張的種類,更不懂什么是松煙墨。
他的妻子,懂。
她不僅懂,還做得那么好。
他手下的兵,來自五湖四海,有鄉(xiāng)下的,有城里的,他見過的軍屬,大多是樸實能干的婦女,操持家務,養(yǎng)育子女,和鄰里嘮嘮家常。
可他的妻子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