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伍勁松和雷正略感失望的是,縣長并未表露出對哪一方的明確支持,而是用淡然的語氣說道:“你們先等一會兒,我給楊書記打個電話。”
雖然他心里已有定論,但這種涉及兩條人命的重要案子,他還是有必要和楊麗蕓商量一下的。
而這個時候,楊麗蕓正巧從省里回來,車子剛剛駛進大院。
接到梁惟石的電話,她微笑回了句:“我正好在樓下,你等我?guī)追昼姡瑢α?,你叫上秀宜一起到我辦公室。”
于是大約十分鐘之后,縣委最重要的三人組在書記辦公室里碰了頭。
梁縣長將一疊材料遞給了楊麗蕓與蘭秀宜,面色嚴肅地說道:“這是縣公安局對齊浩然等相關涉案人員做的筆錄,還有關于案情的詳細報告,以及上午由政法委牽頭組織,縣公安局和檢院院等單位負責同志一同參加研究討論的會議記錄?!?/p>
楊麗蕓與蘭秀宜一邊認真翻看著材料,一邊傾聽梁縣長的下文。
“伍勁松和雷正,在對此案的處理上,有兩種不同的意見。”
“伍勁松認為齊浩然的行為屬于正當防衛(wèi),不需承擔刑事責任;而雷正則認為齊浩然是防衛(wèi)過當,理應承擔刑事,但因未滿十八歲,依法應當減輕或免除處罰?!?/p>
“他們爭執(zhí)不下,就到我這里打起了官司。”
梁惟石仔細觀察著兩位女書記的臉色,心里想的是,如果這兩人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那他就不需要多費口舌,反之,他就得費點兒力氣去說服對方。
眼前這種情況,也算是一個考驗班子默契與和諧的小測試。
“惟石你怎么看?”楊麗蕓看完了材料,心里大致有數了,于是看向梁惟石問道。
“就我個人的看法,我支持伍勁松的意見?!绷何┦瘧B(tài)度明確地回答道。
隨后給出了自己支持的理由——“根據縣公安局出具的報告和筆錄,我認為四名討債人確實可以被稱為‘不法侵害人’”
“而四人所實施的不法侵害行為包括——第一,非法闖入民宅對齊麗母子二人進行威脅、恐嚇和人身拘禁。這一點可以從齊麗遭受捆綁,失去人身自由的事實判斷成立;”
“第二,四人對齊麗實施脫光衣物,進行言語和肢體侮辱、猥褻,及至發(fā)展成為以實施強奸做為逼債的手段方式。這一點有齊浩然和齊麗的證詞,也有那兩個受傷較輕的不法侵害人供詞為證?!?/p>
“第三,齊浩然因不堪母親受辱,更重要的,是為了制止不法侵害人對母親正在實施的侵犯,先是赤手空拳上前,卻被其中兩名不法侵害人用匕首刺傷手臂和臉頰。換句話說,齊浩然是在生命安全遭受嚴重威脅,和母親遭受侵犯的雙重緊迫情況下,看到了茶幾下的水果刀,于是發(fā)起了自衛(wèi)反擊。關于這一點,同樣有證詞和傷情鑒定做為支撐?!?/p>
“因此,齊浩然的反擊行為雖然造成兩人死亡兩人受傷的后果,但完全符合刑法所規(guī)定的‘無限正當防衛(wèi)’要件,應當不予承擔刑事責任。”
楊麗蕓與蘭秀宜微微點頭,她們必須承認,梁惟石的這番話有理有據,說服力極強。
但是她們也清楚,梁惟石對正當防衛(wèi)的支持,是建立在縣公安局偵查結果完全符合事實的基礎上。
雷正為什么反對伍勁松的意見,就是因為他認為刑偵大隊對事實的認定存在證據不足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