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1章 冰原（第1頁）

太和殿檐角的銅鈴懸著未化的霜，在晨風中輕顫如前朝舊夢。

林棣臻勒住白蹄烏，立于承天門外，目送四皇子林棣煊的鑾駕碾過漢白玉階，明黃傘蓋下那人的輪廓逐漸模糊，終成一幅褪色的古畫。

他抬手撫過腰間的水囊，指腹摩挲著邊緣細小的裂紋。

“走吧，老伙計。

駕！”

他翻身上馬，聲音里帶著釋然的輕快。

馬兒昂首嘶鳴。

馬蹄碾碎階前最后一片殘紅時，他聽見身后宮門閉合的悶響，如同一具棺木在身后落鎖。

儲物袋隨馬身顛簸輕晃，麂皮袋口的繩結已磨出毛邊，卻仍牢牢束著三立方米的舊事：

一些吃穿用度、上百盒血珠、魔修的骨幡等破爛法器、以及從皇家秘庫里取走的隕鐵匕首、隕鐵寶刀、寶劍。

整個儲物袋里塞的滿滿的，

黑鐵戒指箍在無名指上，骷髏紋路在晨光中泛著冷灰，空洞的眼窩像是在俯瞰人間螻蟻。

百官山呼萬歲的聲浪掠過金水橋時，林棣臻已策馬出了德勝門。

城門守將是他的關西漢子們，一名漢子甲胄下還壓著半塊沒吃完的胡餅，抱拳時鐵護腕磕在xiong甲上錚然作響。

出丹北城時，遠處大山已被暮色浸成鐵青色。

林棣臻解下織金錦袍，抖開儲物袋里的玄色勁裝，粗麻布料擦過掌心的繭子。

白蹄烏依舊踏著碎冰前行，馬蹄鐵與冰面相擊，迸出的火星轉瞬被風雪吞沒。

夕陽西下時，他們抵達了一片冰湖。

湖面平滑如鏡，倒映著漫天晚霞，紅的、橙的、紫的色塊在水中暈染，像是哪位仙人打翻了調色盤。

白蹄烏低頭飲水，林棣臻下馬卸鞍，任由馬兒在湖邊踱步。

他躺在冰面上，望著天空中逐漸亮起的星子，忽然笑了————

這是他幾個月來，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笑，不帶殺意，不帶算計，只是為這天地間的壯美而感動。

進入冰原的第一夜，他在一塊形如斷碑的冰巖下歇腳。

月光將冰面鍍成銀鏡，遠處冰縫里滲出的幽藍微光，原是凍結千年的苔蘚在反光。

林棣臻倚著冰巖啃食肉干，忽然聽見冰原深處傳來低頻震動，像是某種巨獸的心跳。

他摸了摸靴筒里的隕鐵匕首，刀柄上的纏枝紋刻得極深，感覺能輕松在人的咽喉處劃出三、四寸的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