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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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臉，應(yīng)該還能見人哈，心里思量著。

一手拿著一個橙子，我邁步走進這里。

憑借之前打聽來的消息，我找到了她的主治醫(yī)生。他帶我來到了一間被鐵門緊鎖的屋子前面，它的四周也都是這樣的屋子，只有門的上面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

定定心神，我知道她就在里面，在這道門后，只要打開，我就可以再一次看到她。

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三十多年里，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在這樣的一個地方見她，也從沒想過我會是主動的那一個。

我們之間，于我于她，誰都沒有曾主動想見過另一個人，從沒有過。

那么今天

我只不過是想做一個告別。

我只不過是想在離開之前再看她一眼。

不論我曾遭遇過什么，不論我是怎樣熬過這些年，也不論我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就像心里曾經(jīng)想過的那樣，在臨走之前，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再看一眼把我?guī)У竭@個世上的人一眼吧。

不會感謝她生下我，但也不會再怨恨了。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說什么，她都不會再知道了，那么，就把她當(dāng)以前熟識的人一樣，看一眼，做個告別，就這樣吧。

有始有終，算是對自己的一個交待，不想多年以后，不想當(dāng)自己白發(fā)蒼蒼的時候再有絲毫遺憾。

門輕輕打開，我深吸一口氣，等待門后情景。

整間屋子只有一張床，白色的，床上，孤零零的佝僂著一個身體。

瞇起眼睛，逆光的關(guān)系，看不清床上的人，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個背影。

醫(yī)生告訴我，她剛來的那一年整日整日哭，情緒也不穩(wěn)定，經(jīng)過治療后已經(jīng)好很多了，只是喜歡從早到晚抱著一張照片，很安靜的抱著它。但是那張照片她誰也不讓碰，那怕是看一眼都不行。只要接近，她就會下意識的保護它，如果哪一天睡醒發(fā)現(xiàn)照片不在了，就會大哭大鬧，直到還給她為止。

醫(yī)生說，她除了那張照片之外，誰也不認(rèn)識，什么也不知道，問什么都像個傻子一樣只會搖頭，然后又看起那張照片。他們曾問過照片上的人是誰，可是她沒有給出任何答案。所以對于我，她肯定也不認(rèn)得。

我明白，不認(rèn)得更好，我只是想看一眼而已，然后把橙子送給她。

慢慢靠近她，灰白凌亂的頭發(fā)漸漸映入眼簾，瘦削的身體被包裹在肥大的衣服中，她好像還在睡，眼睛閉著，腦袋下面露出一張照片的一角。

從這個角度，我只能看到照片里一雙腳。

老了，真的是老了，再也不是那個耀眼奪目的貴婦了，再也不是呼風(fēng)喚雨的陸家夫人了，曾經(jīng)那樣傲慢的眼睛周圍布滿皺紋，曾經(jīng)那樣挺直的脊背也脆弱的彎曲著，曾經(jīng)美麗的容顏再不復(fù)還，那么，曾經(jīng)冰冷的心是不是也不會再有溫暖？

看到了，沒有遺憾了，也該走了。

我俯下身，將最后兩個橙子輕輕地放到她的床頭，轉(zhuǎn)身，就在抬腳的霎那，我聽到一個有如蚊吶般大小的聲音，雖然小的出奇，但在寂靜的屋子里，我聽到了。聲音言混不清，仿佛夢囈，可是，那一聲聲的低語，我卻可以辯明：

孩子，好孩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孩子

眼淚在瞬間涌出，抬頭，迅速布滿臉頰，邁出房門，沒有回頭，再也沒有回頭，也不會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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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師，今天你來我家吃飯嗎？我媽媽說要包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