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問道:“這些混混都干了什么?”
攤主說道:“最開頭他們膽子不大,只敢找學生收保護費。后來心就野了,老子擺個水果攤,每個月都要交保護費?!?/p>
攤主指著橋頭一家小飯館:“張二娃就因為沒交保護費,他店里頭的幾個蜂窩煤灶,半夜被撬門抬去丟到河里,還在他墻壁上到處潑潲水?!?/p>
“你們沒報警?”陳鋒問。
攤主嘆氣道:“鄉(xiāng)派出所早就撤了,只有鎮(zhèn)上一個派出所。鎮(zhèn)派出所那邊,也攏共只有幾個人。我們報警,就派兩個人過來調(diào)查。也抓到過幾個混混,都是學校的初中生,教育幾句就喊家長領回去。青龍幫那幾個頭子,每次都躲得快,根本就抓不到!”
“是不好處理。”陳鋒說。
攤主說道:“我們就做點小生意,那些龜兒子提刀帶棒。你說咋個惹得起?反正保護費也不多,我一個月只交10塊錢,就當是打發(fā)叫花子?!?/p>
陳鋒聽了哭笑不得:“一個月10塊錢保護費?”
“后來說要漲價成15塊,我都還沒來得及交,那幫龜兒子就被陳貴良弄了?!睌傊餍覟臉返湣?/p>
陳鋒問:“怎么弄的?”
攤主說道:“陳貴良放學被他們堵在橋頭,嚇得朝我這邊跑。他被人踢了一腳,撲在我水果攤上,把我的蘋果跟番茄都撞翻了。那些龜兒子圍著他打,我還看到有人用鋼管悶了兩下?!?/p>
“當時是夏天,我順便賣幾個西瓜,攤子上擺著一把西瓜刀。陳貴良提起我的西瓜刀就砍……陳記者,你不要亂報道哈。這個不是打架斗毆,法院那邊判的正當防衛(wèi)。用電視劇里頭的話來講,就是行俠仗義、除暴安良!”
“陳貴良的班主任出面,寫了一封請愿書。我們這些做小生意的,當時都在請愿書上簽名蓋手印。你隨便在鄉(xiāng)場找個鋪子攤子問,都是簽了名作了證的。哪個不說他是好學生?”
陳鋒早已掏出速記本:“后來呢?”
“后來那幾個龜兒子被抓了,有的從醫(yī)院出來就去坐牢,聽說還查出來犯了別的事,”攤主說道,“派出所的也不講明白,說是涉及未成年隱私。我們這些人就猜啊,可能是青龍幫騙了不止一個女學生去坐臺。領頭那個龜兒子判了十年,肯定不止收保護費那點事!”
涉及到初中的女學生,陳鋒聽得極為憤怒:“確實是除暴安良!”
陳鋒又問:“縣二中是省重點,陳貴良怎么考進去的?”
“他腦殼靈醒噻,讀書讀得好,”攤主笑著說,“那幫龜兒子把學校搞得烏煙瘴氣,鄉(xiāng)里連續(xù)兩年都沒學生考上二中。陳貴良當年考全鄉(xiāng)就能讀清華北大。還是我們市的!”
“啥子哦?”
“作文比賽啊,一等獎。有個記者不信他寫得出好文章,當場就給他出題目,龜兒走了七步又寫出來一首詩。你不信看嘛。”
“喲,真是我們龍都的?!?/p>
“富世二中的。我娃兒要是能保送清華北大,老子過年都不回來,天天悶起干活供他讀書。”
“你想得倒美。你屋頭那個娃兒,莫說考二中,一中都考不起?!?/p>
“就不爭氣啊。不好生讀書,只曉得要生活費。老子回去就打他一頓!”
“哈哈,過完年再打嘛?!?/p>
“……”
陳興華和姚蘭聽到“富世二中”四個字,齊刷刷朝旁邊看去。但他們也沒多想,不覺得那是自己兒子。
又有一個民工接腔:“胡幺倌,你們在說啥子?”
“富二中的學生,寫文章保送清華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