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竹秀心里一聲嘆息,他道:“皇上,汝真的不必如此。汝讓吾去,吾會去的?!?/p>
馬車沿著皇城的偏門入了小道。
兩人下了車,一前一后地走在皇宮里的石板路上。神竹秀已經(jīng)重新束好了發(fā),賦君抒也恢復(fù)了常態(tài),只是眼眶微紅。
不管人世如何變遷,這皇城似乎也一直保持著自己原有的風(fēng)貌。
神竹秀有些失神地看著那些顏色素凈的飛檐翹角,裝飾用的青銅爐鼎上系著紅綢帶,楊花、白棠、鴿子樹,還有菖蒲和小群櫻,偶爾躍出來幾只翠鳥,都是從前熟悉的景觀。
走過朱橋,他們心有靈犀般來到了那處竹山舍前。
那里已經(jīng)被修繕一新,沉香木的牌匾依然古樸典雅,鐫刻著神竹秀親手書寫的三個字。
賦君抒推開竹門,繞過蔥郁竹林和云母山,從前的那方湖泊原本一直生長著許多水生植物,因?yàn)闆]人打理,幾乎要淹沒了八角亭的底座?,F(xiàn)在那里干凈清跟,只有一兩朵抽出花苞的蓮花。
兩人步入亭子里,賦君抒端出一套梨花木茶具,自青花瓷罐里舀了水出來燒。
“今年新供的大葉茉莉,是你最喜歡的。”賦君抒邊往茶壺里填茶葉邊道。
神竹秀默然地看著他流暢連貫的動作。
等水燒開的時(shí)候,賦君抒道:“十七年未見,你在儒門的地位竟這樣高了。神竹秀這個稱呼……應(yīng)是四儒君子之一吧?!?/p>
神竹秀偶然瞥到他衣襟里插著的那把烏木骨的扇子,心里驟然疼得緊縮起來。他轉(zhuǎn)過頭去望著水氣不斷上升的茶壺,說道:“是的。汝……汝近來過得也好罷?”
賦君抒笑了一聲:“我當(dāng)然好,我若是不好了,大齊也要完了?!?/p>
兩人一時(shí)無話,只聽見水開的聲音,急促的像是不規(guī)律的心跳。賦君抒提起茶壺注水,茶香涌上來,他壓著茶蓋的手有些微顫。
賦君抒斟完了茶,自袖中掏出一塊玉牌:“這個給你,下次要來……直接就可以進(jìn)。”
神竹秀如他所愿收下了玉牌,看著賦君抒低垂的臉,他道:“皇上……喝完這一盅茶后,請容草民告退罷,以免耽誤了陛下理政之機(jī)。況且,吾也要盡快回轉(zhuǎn)儒門?!?/p>
賦君抒端著茶盞的手一抖,杯子跌到地上潑灑出了一地余香。
“……我們之間,非要如此生疏么?”賦君抒難過地問道。
神竹秀嘆了口氣。他看著對面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子,他是兒時(shí)玩伴,他更是一國之君。
“那么陛下想要與草民談?wù)摵问履??”神竹秀問?/p>
賦君抒握起拳,他渾身發(fā)冷,仿佛十七年前那個雨夜,冷得徹骨。他自一地薄薄的shi冷積水里拾起那把絲絹扇子,滿眼是朦朧繚繞的白絲絲的雨簾,青的紫的疼痛的天,令他再也看不清任何顏色。
“他如何了?”賦君抒突然冷笑道,“那個孽子,你叫他什么呢?”
此時(shí),無人品嘗的茶漸漸的冷了下去,茉莉的香氣也斷了。
就在賦君抒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shí),神竹秀開口了。
“平淑。他叫平淑?!彼馈?/p>
賦君抒一下子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