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即川枕著手,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為了保護傷臂而睡得直挺挺的任逸塵說:“等找回了記憶,你想去哪里?繼續(xù)浪蕩江湖么?”
任逸塵問:“什么是江湖?”
“江湖就是……”藺即川思索著說:“愛恨情仇,快意天下,今天你殺了我,明天你也可能被別人殺了。無數(shù)的人在里面沉淪,兒女情長……”他嘆著氣,補充道:“反正各種羈絆。師尊很久以前和我說過,江湖就像漿糊,一踏進去了,就算能夠順利脫身,也還帶著一大堆黏黏稠稠的麻煩?!?/p>
任逸塵搖搖頭說:“我不想。我和你還有小采一起生活不好么?”
藺即川翻了個身,望著地上水銀似的月光,沒有回答。
任逸塵有些難過。
“只怕到時候你自己就要走的?!碧A即川低聲道。
盯著可以蠱惑人心的微藍的月光,任逸塵抓緊了身下的衣服,他聽見隔壁,藺即川的呼吸聲逐漸減輕,趨于平緩。
他忍著痛小心轉(zhuǎn)過去,撐起身體由上往下看著熟睡的藺即川,他的眉目浸在月色中溫潤如玉,仿佛打碎了也還是一樣的潔白。
任逸塵低下頭去,在那淺淡的蓮花檀香中吻住了他的嘴唇。
☆、
一條紅鯉魚,搖擺著薄紗似的尾巴,靜靜地在菩提樹根處的那汪水里吐著氣泡。
那樹高大漂亮,葉片猶如上等翡翠,光凈明麗,一顆顆菩提子閃爍著斑駁的碎金色光芒。紅鯉魚在水中轉(zhuǎn)了個身,一顆菩提子落了下來,跌在一個蓮花形的琉璃盞里,長成了一片白生生的蓮花。
魚在菩提里。
魚在蓮花底。
藺即川迷蒙地睜開雙眼,他嗅到那蓮花香,在他自己身上還壓著任逸塵的一條腿。
“我真是輸給你了。”藺即川費力地把師弟的長腿搬開,扔在床上哐的一聲響,任逸塵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問道:“天亮啦?”
大片白得劇烈的日光取代了昨晚的月色,同樣明亮,一冷一熱。
“起床吧,今天再趕一趕,晚飯前可以到湘府。”藺即川說著敲了下任逸塵的胳膊,看對方愁眉苦臉地縮回手臂冷冷道:“疼嗎?要是大夫說得打斷了重接那是你活該!”
任逸塵點了點頭,伸出右手摸了摸背上的菩提樹,覺得沒什么問題才用衣服重新掩蓋好。
藺即川在一旁冷眼看著,忍不住也撫上了那纖細的樹枝,誰知道任逸塵條件反射地把他的手打飛了。藺即川啊了一聲,只見自己手背上被打到的地方頃刻就泛了紅,他覺得有點癢,就使勁摳了摳,沒想到皮薄,一下子就抓出了血。
任逸塵見狀,急忙從包袱里拿出一條帕子想給他包扎,藺即川只說沒事,把血跡抹去就算了。
兩人收拾完畢,仍是共騎著一匹馬走。
那兩匹馬是大齊所有馬類中最普通的斑花駒,古色駁雜,適宜負重,性情較為溫順,缺點是腳程不算快。藺即川看那拉著黑馬車的兩匹通體墨黑、只有鬃古雪白的馬,就知道那是東鄉(xiāng)名駒墨卷飛云,斑花駒和它的速度確實差別太大。
走在蟲鳴陣陣的樹林里,呼吸著那清新的空氣,藺即川只覺得肺腑一片甘甜。任逸塵趴在他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