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56章 為了我自己（第2頁）

窗外的光線悄然轉淡，日落的橘色灑在林棲臉側。李洛看著林棲坐在對面，像是夜色中守望的人，也是他命運里的同路人。

“所以，你現(xiàn)在收集的證據(jù)，也是為了幫某一個你變成的人平反嗎？”李洛問。

林棲搖搖頭，“只是為了我自己?！?/p>

林棲的話落下，李洛的心一沉。她的聲音里沒有怨恨，卻藏著難以掩蓋的疲憊與隱痛。

“為了你自己？”他輕聲重復。

“嗯?！绷謼痤^看他，神情平靜得近乎冷漠，“因為那不是某一個我變成的人，而是……我曾經(jīng)真正想共度一生的人?！?/p>

李洛的呼吸一滯。

“他叫顧嶼。”林棲低聲說，“醫(yī)學博士，和我一樣是博后，但他比我更優(yōu)秀，是真的天賦型的人才。在別人還在為課題焦頭爛額時，他已經(jīng)在國際頂刊上發(fā)了第三篇一作?！?/p>

她頓了頓，嘴角牽出一抹幾不可察的苦笑，“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導師手下活得……像狗一樣?！?/p>

李洛沒有打斷，只是靜靜聽著。

“一開始的時候，顧嶼其實很感激冷祁，是他幫顧嶼從普通高校調劑進了我們學校的博士點。但從他博士第二年起，那種感激就變成了一種無法掙脫的桎梏?！?/p>

“顧嶼一周至少工作七天，每天從早上七點進實驗室，到晚上十一點離開，做動物實驗、跑數(shù)據(jù)、寫論文，連周末都不敢休息。冷祁總是說：‘你們年輕人不吃苦，怎么可能出成果？’但他自己早就十年不碰實驗了，只管壓榨學生?！?/p>

“后來顧嶼的論文初稿完成了，準備投《cell》?！绷謼氖州p輕蜷緊，“我剛剛說過，學長的有一篇論文的一作被冷曜占了?！?/p>

“冷曜發(fā)過3篇sci?！?/p>

“是的，其中還有一篇，就是顧嶼的心血。”

“顧嶼和學長不一樣，性格會更執(zhí)拗一些。完全不同意，爭執(zhí)了很久。”

“然后冷祁就斷了他的項目經(jīng)費?！?/p>

李洛眼神一凜。

“你知道科研經(jīng)費對一個博后意味著什么——沒有經(jīng)費，實驗中斷，數(shù)據(jù)無法更新，連基本工資也會被壓縮。他靠著獎學金活著，還要幫實驗室其他博士帶項目。”

林棲的聲音哽了一下，眼眶微紅，卻沒有落淚。

“他真的堅持了很久?！彼吐暤溃翱珊髞砝淦钔蝗话阉旧陥蟪晒Φ恼n題項目轉到了另一個學生頭上，還讓他給那個學生當技術指導。”

“那天他回來，很平靜地和我說：‘我好像……真的做不下去了。’”

“我勸他休息，他說自己沒時間休息；我說我們可以去申訴，他笑了，說科研圈子就這么大，申訴了就是自毀前程?！?/p>

林棲抬頭望著窗外，眼神仿佛穿透了時間，“他一直是個很驕傲的人，哪怕艱難也想靠自己扛過去。他沒有告訴我那幾天他每天都在寫遺書。最后他是在冷祁的辦公室樓頂跳下去的，穿著那件他最喜歡的白大褂?！?/p>

空氣像被釘死了般沉寂。

李洛不知道該說什么，喉頭像是被堵住。

“系統(tǒng)第一次發(fā)布任務，是在顧嶼去世的第三天?！绷謼p聲道，“那一刻我明白，我不能什么都不做?！?/p>

她抬頭看著李洛，目光堅定如刀，“我想知道，他死得有沒有意義。我想找到那些被掩蓋的事實，那些冷血又傲慢的人，不能永遠安然無恙地站在光下?！?/p>

“我要讓他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