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姐,你是不是也聽得見?”
沒等抱蛋說話,菊花又繼續(xù)道:“之前那些人來鬧事,人群那么吵鬧,我還是聽見了,她跟你說的話,我通通聽見了?!?/p>
抱蛋:“然后呢?”
她冷笑道:“你想說什么?又想勸我什么?我要是不按照你說的做,你是不是還要去官府揭發(fā)我?”
菊花連忙解釋:“我沒有這個意思!”
“真的嗎?”抱蛋陰沉地問,“你現(xiàn)在沒有,不代表你回去后沒有,更不代表你明天沒有。萬一你說出去,有麻煩的就是我了?!?/p>
正確的做法是立刻把菊花解決掉,可抱蛋身體狀況并不好,她跑不快,力氣也沒有特別大,身高更是比不上菊花,所以她從來不會愚蠢地跟人正面抗衡,于寶蛋是,于老混也是,抱蛋總能找到最穩(wěn)妥又最不容易引火上身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發(fā)誓?!本栈奔钡??!叭绻乙f出去,我為什么還要來找你呢?我就是不想你犯下大錯……”
“什么是大錯?”抱蛋的嘴角緩慢拉成一條微微下垂的線,她最恨別人讓她寬容讓她善良,“把我小妹賣去當童養(yǎng)媳算不算大錯,把我大姐賣給老鰥夫算不算大錯?毀了兩個人的人生,算不算大錯?如果不算,那我要做的事情也不算,如果算,為什么他們犯錯的時候你不說話?”
抱蛋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人有責(zé)任去拯救別人,所以她從來不渴望救世主,更沒想到會有神兵天降佛祖顯靈——什么佛祖神明,他們要是真的存在,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她們姐妹五人過這樣的人生?
她不盼望別人來救,也不希望有人來阻止。
村里的人不都這樣嗎?于老混虐待她們姐妹時,為什么沒人出來說話?因為他們不敢招惹于老混,他們知道那是個混不吝的家伙,今兒惹了他,明兒可能就被他把家里摸了,想必菊花也是如此。
抱蛋并不懷疑菊花對自己的友善,但菊花既然害怕于老混不敢插手管,那現(xiàn)在于老混死了,又為什么要來說服她?
“你覺得我比于老混好欺負是嗎?你以為只有于老混才會報復(fù)嗎?”
菊花被抱蛋這陰惻惻的語調(diào)嚇得硬是往后退了兩步,險些沒能站穩(wěn),她本身自己便活得有些懵懂,哪里有能耐說服抱蛋不要害人?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想說,那個怪物不是好人,她說的話不能當真的,你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抱蛋無情打斷菊花的話:“我身上有什么珍貴的東西嗎?”
她是個長得不出挑的瘸子,除了能干活以外幾乎一無是處,連這條爛命都是在家里長輩的打罵下殘喘至今,怪物能從她身上得到什么?
不是好人?那什么是好人?里正是好人,于老蔫是好人,于老摳也是好人,于家村隨手一抓都能抓過來個好人,那又怎么樣?
好人會在于老混打她時可憐她一下,會在背地里罵于老混兩聲,然后呢?
但怪物不這樣,怪物教她如何生存,如何將怨恨化為力量,她也的確從怪物的教導(dǎo)中得到了解脫。
所以是好人還是壞人,一點都不重要。
“好可憐哦。”
正在兩人低聲爭執(zhí)時,女童特有的稚嫩嗓音忽地響起,這一回,菊花終于看清楚了怪物的模樣。
她是個看起來很小的小女孩,頂多只有四五歲?可能還要更小一點,圓嘟嘟的臉蛋綴著嬰兒肥,皮膚白的完全不像正常人,懷里還抱著一個眼珠子彈出眼眶的熊布偶,紅色的裙子像是由鮮血浸染而成,肉眼看上去竟有些刺目。
夏娃抱著小熊,輕飄飄的像一只紙鳶,自在地漂浮在半空之中,她嘻嘻笑道:“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的可憐。”
菊花搖頭否認:“我才不可憐!”
夏娃歪歪腦袋,晃悠著兩條肉乎乎的短腿,除卻皮膚過白,裙子過紅,她看起來就像是正常的人類小孩,沒有一丁點邪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