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生興沖沖從外面掀開簾子進(jìn)來:“有件事我想跟你還有大姐說一聲!”
竹生:“什么事?”
“府衙招人了!女子也能報名,我想去,你看可以嗎?”
柏生滿是期待地看著姐姐。
她跟大姐二姐不一樣,她會蒸饅頭包包子,但水平相當(dāng)一般,自家吃沒什么,拿出去絕對不夠格。她也不像三姐腦子那么靈活,不管鋪子里準(zhǔn)備了多少東西,三姐都能想辦法賣出去。她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離不開大姐二姐的手藝跟三姐的主意。
只有她。
手藝她不行,招呼客人嘴不夠甜,更別提是去各大酒樓商行推銷自家糕點(diǎn),也就是給姐姐們打打下手這樣子,可看著姐姐們都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定位,柏生不由得懷疑起自己,難道這輩子,自己就一直一直留在并不擅長的鋪子里打下手嗎?
她并不是瞧不起這個活,而是她對賣糕點(diǎn)做生意實在沒興趣,好不容易脫離了悲劇的過去,她不希望這一生就此得過且過。
換句話說,柏生已經(jīng)不再只追求衣食住行上的滿足了,她不會再餓肚子,于是匱乏的精神世界便開始張牙舞爪,像一塊干癟的海綿,做夢都想變得更加飽滿。
竹生皺眉問道:“府衙招女人?具體是做什么的?”
柏生搖頭:“說是各個衙門都缺人,二姐你就放心吧,三姐不是說,她去府衙問鋪子時,府衙里有很多女人嗎?她們行,我當(dāng)然也行的,我兩歲就能劈柴了!”
竹生白她一眼,心說兩歲能劈柴那算你的本事么?分明是于老混不做人,你不劈柴,他就劈你了。
但在鄄州府待了這么久,官府的變化,不用妹妹說竹生也有所察覺。最直觀的一點(diǎn)就是,街上負(fù)責(zé)巡邏的衙役中從來不缺女子痕跡,府衙里還有身著青甲的衛(wèi)隊,雖她們總是蒙面且行蹤神秘,但夏娃卻很肯定地說那都是女人。
就在前天,離她們家僅兩條巷子的一個窮酸秀才還被當(dāng)眾砍了腦袋,原因是此人為考鄉(xiāng)試而手頭拮據(jù),竟將妻子典給富人做妾借腹生子,妻子不堪受辱,一狀告到府衙,那秀才被革了功名不說,連命都丟了。
那位買妾的富人也沒討著好,家產(chǎn)盡數(shù)充公不說,家里的一十六房小妾,全都被燒了身契重得自由。
還有早已被查封的青樓及賭場。剛搬到鄄州府時,竹生??匆娪行『⒈患抑虚L輩插了草標(biāo)送到西市,那里是牲畜買賣之地,人牙子也在那兒做生意。到了夜晚,鄄州府西街更是燈火通明直到天亮,無數(shù)人在此散盡家財尋歡作樂,伎子們面上含笑百媚千嬌,卻無人在意她們白天的眼淚。
竹生恨那種腌臜之地,一想到小妹被賣掉后很可能淪落至此,她便有種想抄起菜刀把所有人都砍了的沖動。
如今青樓賭場被關(guān)閉,竹生愿意相信身在府衙的那位大人,是真心在意百姓的——對方將女人同樣視為子民,否則不會如此仁慈。
“先錄了再說吧?!敝裆骋谎蹪M面忐忑的妹妹,“說的好像你去報名,人家就要你似的?!?/p>
柏生心口被姐姐的毒舌刺中一箭,壯志一起,摩拳擦掌:“瞧好了吧二姐,我肯定能被錄用!”
菊花聽得微微蹙眉:“二堂姐,真的要讓四堂姐去嗎?萬一很危險呢?而且根本不知道府衙里什么情況,我覺得還是小心為上?!?/p>
這種有風(fēng)險且未知的事,菊花是肯定不會做的,無論發(fā)生什么,她都會以保全自己為第一要務(wù)。
柏生捏著拳頭:“我不怕!要是總是考慮這些可能發(fā)生的危險,那我還活不活啦?人就算好端端的無病無痛,也可能吃飯被噎死喝水被嗆死,甚至在路上走著都會被砸到腦袋。反正情況再壞,還能壞過我爺活著的時候嗎?”
……這倒也是。
柏生姐妹幾個跟菊花還是不同的,她們曾經(jīng)一無所有,因此敢去破釜沉舟,尤其是經(jīng)歷過在胡家村走投無路后,她們真的什么都不怕。
菊花有點(diǎn)觸動,回去的路上,她也想了很多。
她不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包括生養(yǎng)她的娘,還有一起長大的姐妹。所以理所當(dāng)然的,她也不信任官府的人,一個貪官死了,就代表殺了他的人是好官?這種想法也太天真了。
只有錢才是最不會背叛自己的,菊花思前想后,還是決定繼續(xù)養(yǎng)菌子,別的事情……也許有朝一日她還會邁出那一步,就像她在三姐荷花失蹤后,花了好久才下定離家的決心。
從山坡長豬草那里意外發(fā)現(xiàn)的稻田,的確是少見的可以作為母本的良種,但繁育過程卻極其艱辛,迄今為止都沒有成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