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渾身皮膚黝黑的僵,正殘忍地抓著一個活人。
活人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白,這意味著身體里血液被吸食干凈,斬樓厲聲道:“快住手!”
僵根本沒有聽斬樓說話,它背上甚至還扛著那副黑棺材,也不知道扛著這么大這么重的東西,它是怎么做到行走如風的。
長空后腳跟到,這戶人家已經(jīng)亂得不成樣子,粗略來看是個七口之家,一對老人,一對妻夫,一個年輕姑娘及一對小姐弟,以及院子里的家禽若干,看門的老黃狗一條。
老黃狗倒機敏得很,僵剛剛落地便已察覺,可惜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便被僵身上的氣息嚇得不敢動彈。
一家人里,當屬男主人最為身強體壯,僵理所當然地將其選為第一只獵物,它看人類正如人類看雞鴨牛羊,對它來說,它在捕獵,而從旁邊搗亂的人,便是敵人。
斬樓將床上睡眼惺忪的小女孩一手抱起塞到女主人懷中:“帶著你的孩子出去!快!”
女主人連鞋都沒有穿,卻不肯走,她將女兒塞給了聽到動靜趕來查看的老頭子,目光落到嚇傻了的兒子身上,一家四口睡得是火炕,父親與兒子一頭,母親與女兒一頭。僵把父親提起來咬死時,被驚醒的小男孩不免目睹了全程,斬樓看他時,已是被嚇得癡癡傻傻,離僵僅有寸步距離,卻不哭不鬧不動彈。
長空跟來主要是想幫斬樓,她根本不管人類小孩是否會有危險,直接向僵出手,不過眨眼間,吸食了一個活人的血后,對方皮膚上的黑色便褪去了些,不敢相信若是讓它繼續(xù)吃下去會變成什么樣。
而且……
長空后一步進院子,僵身材高大,又扛著一副棺材,所以體重不輕,赤腳踩地,留下的腳印又深又重,但讓長空驚訝的是,僵的腳印四周,這家人種在院子里的菜啊樹啊什么的,都已枯死。
那些離腳印遠的反倒完好無損。
僵毫不在意長空對自己的攻擊,它甚至連頭都沒有抬,長空的利爪成功在它身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之所以是淡淡的白痕,還是因為僵皮膚太黑,總體上仍舊是一點油皮沒破。
從離開靈昌山至今,長空已經(jīng)數(shù)不清自己的爪子沒用過多少次了,怎么這么多皮糙肉厚的家伙?!
一個成年男性的血,僵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吸食干凈。它對非人類的長空及斬樓沒有興趣,反倒是離它最近的那個嚇傻了的小男孩,在僵眼中,這就只是個能吃的獵物,只是體型有點小。
但眼下是特殊時候,它餓得厲害,也只能勉為其難動口了。
說來也奇怪,就在小男孩被僵抓起的一瞬間,連孩子的奶奶爺爺都嚇得不敢出聲,這家女主人卻突然爆發(fā)出了神奇的力量,從門口連滾帶爬的又沖進屋子里,死死地將呆傻的小男孩按在身下,瞪著一雙充滿恐懼的眼睛,就這樣看著僵。
沒人想到她會突然跑出來,斬樓一驚,離得這樣近,僵出手肯定比她們更快。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事情發(fā)生了,隨手一指甲就能要了成年女人命的僵,突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再去抓小男孩,也沒有傷害女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斬樓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只僵的眼睛里好像閃過了某種光彩。
女人死死抱住小男孩,這一刻母愛戰(zhàn)勝了一切,而僵就這樣沉默地看著她,半晌,竟忽然朝她伸出手。
那指甲漆黑無比,又尖又長,落到女人頭頂時動作卻很輕,女人這充滿保護欲的姿態(tài)似乎勾起了僵的回憶,讓它有了短暫的觸動,斬樓見狀,連忙抓住女人的手臂,將她與孩子拽到身后。
一家人終于團聚,若非僵還在,只怕要抱頭痛哭了。
即便如此,這家的男主人也還是死了,而僵在短暫的停止捕獵后,忽然一轉(zhuǎn)身,往上一跳,瞬間沖破屋頂,向另外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斬樓與長空連忙跟上,這才發(fā)現(xiàn)僵并非離開,而是更改了狩獵目標。
剛才那是它闖入的第一戶人家,在大開殺戒前,由于某種原因放棄了,現(xiàn)在當它闖入第二戶人家,這家同樣有老有小之后,它選擇了家里最強壯的男人做食物,無視了老人、女人以及孩童。
斬樓跟長空怎么也抓不住它,這家伙力大無窮,而僵是殺不死的,除非將它砍成碎塊帶出去等到天明。
整個村子沸騰一片,人們以為是有狼闖了進來,抄家伙的抄家伙,點燈的點燈,凄厲的哭聲響徹云霄,這無礙于僵的捕獵,它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又生得詭異古怪,村民們瞧了,別說上來殺它,能站在原地腿不軟的都寥寥無幾!
夏娃啃完了肉夾饃,看著村里的鬧劇,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