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姑連忙收拾好神色,闔宮上下紛紛跪地請安,大步跨入殿門的男子身材高大長相英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他一進殿中便將目光投注到年輕女子身上,眼神流露出不贊同:“挽挽,誰許你坐在窗邊吹風(fēng)?”
說完又斥責(zé)宮人:“娘娘體弱,怎能將軟榻搬去窗邊?”
葉貴妃聽他訓(xùn)了宮人,露出點似笑非笑的神色:“今兒這大喜日子,不曾想陛下竟還有心思來我這兒?!?/p>
皇帝走到她身邊將她抱起,俯首蹭她額頭,低聲道:“吃醋了?”
葉貴妃回答:“我哪兒敢呢,陛下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怪我肚皮不爭氣,入宮多年也不見得懷上龍種,陛下不嫌棄我,我又哪兒敢去吃旁人的醋?”
皇帝知她口是心非,便哄道:“你身子骨不好,若是有孕,難免累及母體,比起孩子,朕更想你平安?!?/p>
葉貴妃露出感動之色,雙手環(huán)繞皇帝脖頸,皇帝便將她抱入內(nèi)殿,估摸著是剛從舒慶宮出來便往她這兒來了,旁人看著定然艷羨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哪怕她多年無子又如何,還不是將皇帝的心霸占得牢固。
銀姑很有眼力見的將宮人摒退,自己則在門外守著,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皇帝才出來,身上衣衫整齊,面色卻微微泛紅,脖頸上甚至有個很明顯的牙印,他對銀姑說:“好生伺候貴妃,若貴妃身體有恙,須得立刻派人稟報于朕?!?/p>
銀姑恭敬稱是,待皇帝擺駕離開才轉(zhuǎn)身進入內(nèi)殿,她家貴妃娘娘正躺在床上,鬢發(fā)微亂,一副海棠春睡模樣。銀姑道:“陛下心里還是最看重娘娘?!?/p>
葉貴妃笑著摸手上的蔻丹:“這是自然?!?/p>
銀姑還想撿幾件有趣的事情同她說,怕她是表面歡愉內(nèi)心難過,可葉貴妃卻露出些許疲色:“我要好好睡一覺,你先退下吧,外頭那些東西都收進庫房去,到處擺滿,一點品位都沒有?!?/p>
銀姑應(yīng)是,上前給她蓋好了錦被,隨即輕手輕腳退出去。銀姑一走,葉貴妃臉上睡意頓消,嘴角譏笑,最看重她?只怕皇帝連他自己都哄了過去,否則不會提前送來這樣多寶貝,又在淑妃懷孕的消息傳出來后立刻前來看她。
傻子才信呢。
不過她也沒什么好得意的,因為她還得扮演這個傻子,連負責(zé)監(jiān)視她的影衛(wèi)都是在半年前才徹底撤去,換作半年前,哪怕殿內(nèi)只她一人,她也不敢露出這種表情,因為會有人將她的一舉一動通通稟告給皇帝。
葉貴妃伸手摸了摸左xiong上方,已經(jīng)半年有余,這里的傷還是沒有痊愈。
她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抱著被子滾了兩圈,閉上眼睛試圖睡覺,醞釀半天卻沒有睡意,只好又氣呼呼地睜眼,起身把桌上的茶盞掃了一地。
噼里啪啦的聲音傳出去,惹得宮人大驚,銀姑連忙帶人收拾,又來勸慰她莫要將淑妃有孕一事放在心上。
葉貴妃聽得心不在焉,完全是左耳聽右耳冒,因為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誰有了孩子誰沒了孩子,反正這后宮里大家都一樣,是屬于皇帝的私有物,他喜歡哪個不喜歡哪個,她也不是很關(guān)心。
皇帝一月中有十五日會踏足后宮,這十五日中,又至少有十日會來葉貴妃這里,也許是因為淑妃有孕,晚間皇帝便擺駕了舒慶宮。
銀姑又恨得把舒慶宮罵了好些遍,葉貴妃偶爾跟她同仇敵愾的附和一下,大多數(shù)時間卻在放空。
到了晚上也睡不著,她失眠的毛病已經(jīng)許久了,皇帝不在還好,睡不著她就到處翻滾,皇帝若在才是遭罪,明明睡不著,還要拼命裝睡,甚至要像只小羊羔一樣躺在他懷中。
天知道葉貴妃最討厭與人同榻而眠,她幼時養(yǎng)貍奴,那洗得干干凈凈又毛茸茸可愛的貍奴都不許上床。
嗯?
葉貴妃猛地捉緊被角,開始盯著屋頂,方才是她的錯覺么?怎么好像聽到有點什么動靜?
這動靜很是熟悉,不是風(fēng)不是雨,皇宮中也不會出現(xiàn)動物,必然是人,難道說皇帝又對她起了提防之心,因此再次派遣影衛(wèi)暗中監(jiān)視?
糟了。
如果是這樣,那她這半年來一旦四下無人便會放飛自我的行為,豈不是被他看在眼里?
葉貴妃短暫地慌了一下,很快便否認了這個可能,皇帝最是霸道自負,若他知曉一切都是她裝的,恐怕早已著手對付她,不可能表現(xiàn)得這樣天衣無縫。
那一聲極輕極淺,轉(zhuǎn)瞬即逝,但葉貴妃被影衛(wèi)暗中盯了快十年,對他們的手段早已了如指掌,不會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