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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喊聲整天,羅老師面不改色,她依舊面帶微笑,抬起雙手掌心下壓,示意眾人安靜。
待到叫嚷的人老實下來,羅老師才說道:“諸位都是讀書人,若要做官,應(yīng)當(dāng)走科舉一途方為正道。這府衙的招聘考試,只是如今急缺人手不得已而為之,至于錄取誰,自有府衙的原因。”
她一點都不介意這些人繼續(xù)考科舉的,希望下一屆春闈時,大晟朝還在。
有個書生爭辯道:“即便如此,府衙錄用官職,也應(yīng)當(dāng)說明緣由,怎能棄才子而擇愚人?”
這一回,沒等羅老師回答,于寶珍用天真的語氣說道:“可是很多事情男人做不了呀。”
立刻有人反駁:“什么事男子做不得?男子漢頂天立地,無所不能!”
于寶珍仰著臉蛋,看起來就像個最純真的小孩:“像是府衙的差役,她們每天走街串巷幫助百姓調(diào)解糾紛,這些事你們做得來嗎?”
“自然做得來!”
于寶珍搖頭:“騙人,你們才做不來呢?!?/p>
羅老師適時按住學(xué)生的腦袋,解釋道:“鄄州府如今治安良好,百姓之間,無非是幾句口角,盡是些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大男人不拘小節(jié),這些怎好讓你們來管呢?”
“對呀對呀,我家里吃什么飯穿什么衣服,都是我奶奶跟我娘決定的,她們天天東家長西家短,太適合做差役了?!庇趯氄鋷颓?。
羅老師又嘆了口氣:“諸位,事已至此,我便與諸位直說了吧,咱們大晟朝,哪家中饋與人情來往不是女主人在打理?可見她們是極其擅長這些活計的,再加上男人天生粗心,大大咧咧,這些需要細(xì)心謹(jǐn)慎的事,才更需要女官來做啊?!?/p>
“更何況如今府衙中男官人數(shù)遠(yuǎn)超女官,實不相瞞,男官太多,天地日月,萬物盛衰,須得維持平衡,否則為何會有成親嫁娶?可府衙之中男官太多,上天所不容也。諸位捫心自問,自打府衙女官多了起來,鄄州是否煥然新生?”
馬舉人覺得這女子分明是強(qiáng)詞奪理,鄄州新生,那是因為前面的馬知州不是個東西,跟女官多少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那我的學(xué)識更勝女子,為何錄她不錄我?”又有一人揚(yáng)聲質(zhì)問,面上憤憤不平,顯然很不服氣。
羅老師禮貌詢問:“請問閣下貴姓?”
此人面色倨傲:“免貴姓洪,已是舉人之身?!?/p>
“原來是洪舉人?!绷_老師笑笑,“先前已經(jīng)說了,這些工作需要細(xì)心謹(jǐn)慎的人來做,男人在這一方面天生有些缺陷,沒有辦法,我們也只好對女考生稍微降低一點標(biāo)準(zhǔn)?!?/p>
洪舉人很想吐槽說你們那是一點嗎?他家隔壁那女子的學(xué)識,連個童生的程度都達(dá)不到,和他這個舉人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叔叔們不用擔(dān)心的。”于寶珍甜甜地說,“等女官人數(shù)超過了男官,到時候府衙也會對男考生降低標(biāo)準(zhǔn)的?!?/p>
唉,其實她覺得,都說男人天生力氣大,多適合送去鄄州北挖礦呀!那可是她發(fā)現(xiàn)的三座鐵礦,到現(xiàn)在采了不到五分之一,現(xiàn)在差役們都特期盼能有人犯事兒,大牢全是空的。
洪舉人臉一黑,一點都不覺得這小孩可愛,他惱道:“不管怎么說,今天我們都要見到大人,問問大人是不是鄄州不需要我們這些學(xué)子,若是如此,我等哪怕背井離鄉(xiāng),也不留下來礙大人的眼!”
羅老師一聽,這還威脅上了,正想回話,于寶珍說:“可是你戶籍在鄄州,就算走了,去京城考試也要回來開路引啊?!?/p>
像這種煽動他人想給大人找事的家伙,府衙只要稍微拖延一下,就能讓他一輩子都是個舉人好嗎?
洪舉人:……
他的感覺果然沒出錯,這個小孩太不討人喜歡了,如果是他的女兒,一定得好好教規(guī)矩。
于寶珍很不理解,這有什么好抗議的,不就是錄用點女官?科舉只有男人能考女人不能考,朝廷里全是陽剛之氣,也沒見這些讀書人抗議說對女人不公平呀,合著只有男人的不公平才算不公平,女人的不公平都是天經(jīng)地義?
她在心里對夏娃說:“你幫我把這些人的長相都記下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