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她倒與這個“詹明德”同名同姓。
從男人口中,詹明德大致明白了一些信息,比如她會生病,是因為熬夜念書忘記關窗戶,平白吹了一夜冷風,發(fā)了高燒,村里大夫來瞧過,開了藥打了針降了溫,但不知為何她還是躺了快兩天才醒。
嗯……其實是她醒過來后不大想接受現(xiàn)實。
雖然同名同姓,但詹明德并沒有獲得另一個“詹明德”的記憶,她擔心自己露出破綻,令其家人察覺,到時將她當作什么孤魂野鬼一把火燒了可就糟了。
好在詹家人口簡單,一家三口,母親詹雌是個鏢師,常年走鏢,一年到頭在家中待的時間少得可憐,家中便只有詹明德與父親詹徐氏。詹明德自己如今在鎮(zhèn)上書院念書,去歲小考還是全鎮(zhèn)第一,詹徐氏平日在家里操持家務照料女兒,空閑時便做點繡活,好補貼家用。
不過母親詹雌賺得頗多,她們家并不缺錢,但詹徐氏勤快慣了,閑不下來。
這是個很幸福的三口之家,母慈父愛,孩子也爭氣,真要說哪里奇怪……那就是母親和父親的地位與職責好像完全顛倒了過來。
難道說這里已經不是源國了嗎?自己究竟借尸還魂到了個怎樣的地方呀!
詹明德頭痛欲裂,又無人可以訴說,只能憋在心里。
這時外頭傳來叫門聲,詹徐氏連忙應聲去開,過了會,帶了個中年女子進來,這女子穿著一身白色大褂,肩上挎著個藥箱,一進門先過來摸詹明德額頭,隨后不由分說地往她胳肢窩里塞了個涼颼颼細條條的東西,詹明德都沒看清楚。
女人說:“夾好了別掉下來,五分鐘后拿出來。”
詹徐氏在一旁神色緊張:“張大夫,你看我家明德怎樣了?”
張大夫捏了捏詹明德的兩腮,看了眼舌苔,又扒開眼皮瞧了瞧:“要是體溫已經恢復正常,那就沒什么大礙了?!?/p>
詹徐氏面露喜意。
過了會,那根涼颼颼細條條的東西被取出,張大夫拿在手里甩了甩,瞇起眼睛看:“369,行了,徹底退燒了,以后注意著點,正換季呢,像這么大的青少年都不懂得愛惜自己,很容易生病?!?/p>
詹徐氏連連點頭,千恩萬謝送走了張大夫,詹明德內心震驚不已,源國也有女醫(yī),但僅限于皇宮,專門服務于后妃,怎地這里也有女醫(yī),而且看樣子,像是能在民間行醫(yī),且深受信賴?
詹徐氏嘴上嘮嘮叨叨,數(shù)落她不好好關窗戶不知道照顧自己等她娘回來了一定要挨批評云云,詹明德完全顧不上聽,她實在是太驚訝了。
奈何滿肚子疑問不能開口,之后詹明德老老實實休息了兩天,總算是徹底恢復健康,詹徐氏也不再拿她當小孩一樣看著,她松了口氣,因為不知道“詹明德”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她不得不一直偽裝,依靠觀察詹徐氏的反應來確認自己的言行舉止有沒有出錯。
詹家堂屋有一高長桌,桌上擺了個長方形的木質框子,詹徐氏管這個叫相框,詹明德暗暗記下這些聞所未聞的詞匯。
相框里是一張栩栩如生的畫像,最開始詹明德見到畫像時無比驚訝,世上竟有這樣丹青妙手,竟能將人畫得與現(xiàn)實一模一樣!
可詹徐氏卻管這個叫照片,說鎮(zhèn)上那家只能照黑白照的照相館,如今能洗彩色照片了。詹雌上回歸家時特意帶著夫兒去拍了一張,免得孩子見風就長,日后長大了,都不記得小時候什么模樣。
詹明德如今十三歲,在鎮(zhèn)上讀中學,她翻看過“詹明德”的書本,對里頭的內容非常震驚。
按說她也是名震京都的才女,可這十三歲女孩的書本,她能看懂的卻少得可憐,語文還好一些,那數(shù)學、外語及物理化學之流,詹明德聽都不曾聽過。
在源國,算學素來不為讀書人所重視,但在大曜——是的,詹明德如今已經知曉自己所處的這個國家的名字了,在大曜,數(shù)學是極其重要的學科,“詹明德”于數(shù)學一道極有天賦,從未拿過滿分以外的分數(shù)。
這讓未來的詹家貴女頭疼不已,她對算學的了解,也就是普通的加減,學來是為了掌持中饋,再深奧的便不行了,而聽詹徐氏的意思,顯然是要等痊愈了送她回學校上課。
……詹明德真的很擔心自己考個倒數(shù)回家來,不說對不對得起“詹明德”,便是她自己心里都過不去這個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