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輸?!?/p>
凌見微無奈:“這是輸不輸?shù)膯栴}么,你表哥是凌家長子,日后凌家便要由他繼承,你與他起齟齬,對你能有什么好處?”
“為什么不能是我?”
了了把九連環(huán)解開又扣上,然后再解開再扣上,這對她來說毫無難度,“我比他聰明,比他厲害,身份也比他高,憑什么不是我來繼承?”
她對凌見微說:“我改變主意了?!?/p>
原本了了打算等凌見微在娘家過不下去時(shí)一起搬出去,可兩位舅母的迫不及待,以及表哥們的暗暗嘲諷,令她徹底打消了離開的想法,她就是不走,皇位她要,凌家她也要,看誰搶得過誰。
凌見微愣住:“嗯?”
“你不比你的兄長差,你只是不如他們幸運(yùn)。”
這下?lián)Q凌見微說:“你這話阿娘可不認(rèn),但凡你出去打聽打聽,人家都說我幸運(yùn),誰曾說過你的舅舅們幸運(yùn)?幼時(shí)我們兄妹三人闖禍,他們倆要挨家法,你外祖父可舍不得動(dòng)我一根汗毛?!?/p>
“小恩小惠,就將你迷惑至此。”
了了把九連環(huán)扣到桌面:“你得到的,比他們少了太多。”
她的話令凌見微略略失神,其實(shí)她能包容了了至今,最大的原因并非她多么愛她,而是因?yàn)樗娴臎]能有兒子,所以無論了了怎樣說怎樣做,凌見微都嘗試去理解,否則她還剩下什么呢?
從前是離開崔肅不能活,現(xiàn)在是離開了了不能活。
沒等凌見微想明白,曾介便已登門,此番他回京述職,得知凌見微和離歸家,只盼多年夙愿能得所償,因此早早圍著凌家兩位舅舅大獻(xiàn)殷勤。
他容貌生得英俊,雖已是而立之年,看著卻很是年輕,一身青袍穿在身上,真真是氣質(zhì)如竹清朗出塵,看在凌家二老眼中,簡直哪看哪好,比那崔肅不知強(qiáng)到哪里去。
凌見微記得他,幼時(shí)曾介與兄長們關(guān)系甚好,她還小時(shí)也同他一起玩過,后來年歲見長,見面就少了,自曾介父親外調(diào)迄今估摸著得有二十年不曾再見。
她不是傻子,家里來貴客,斷然沒有讓她這個(gè)和離的姑奶奶出來待客的道理,再加上曾介極力掩飾依舊顯得過于直接的眼神,這令凌見微感到很是復(fù)雜。
自她歸家至今不過一月,娘家人這般做,她懂他們是為她著想,盼著她能有個(gè)好歸宿,只是……未免太快了些,她不是想為崔肅守著,而是不想再過崔家那樣的生活,否則她跟崔肅和離做什么?
曾介進(jìn)退有度談吐有物,老太太看他是越看越歡喜,于是悄悄來問女兒,對曾介印象如何。
凌見微垂眸道:“只見了一面,能有什么印象?”
“你們倆也算得上青梅竹馬,見微,你我母女之間,我也不說那些虛的,這不是曾介頭一回上門,但先前呢,我都沒讓你出來見他,沒有說讓你上趕著的道理,如今也是見他的確真心,這才跟你提?!?/p>
老太太拉過女兒的手語重心長:“誰說二嫁就嫁不好的,你非得爭這一口氣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瞧瞧,離了崔肅,你照樣能覓得好郎君,以后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阿娘,我現(xiàn)在不想再嫁,了了還小,我想多陪陪她。”
“這有什么,曾介說了,他說他這些年身邊無兒無女,若是能有幸娶你為妻,定會(huì)對了了視如己出,這樣的好夫婿,打著燈籠也難找?。 ?/p>
凌見微從兄長們口中已聽過不少對曾介的夸贊,全世界的人都希望她能應(yīng)承這樁婚事,可她就是不想。
見女兒遲遲不開口,老太太問:“難道說你還想著崔肅?崔家那老太太,前幾日便已經(jīng)為崔肅物色新婦了,他說什么能為你守著,這種鬼話,誰信呢!”
凌見微說:“我不是想著崔肅,阿娘,我成過一回親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就想一個(gè)帶著女兒過不行嗎?您要覺著我在娘家待著讓您丟臉,改明兒我?guī)Я肆税岢鋈ゾ褪?。?/p>
老太太一聽,眼淚唰的流下來:“你這沒良心的,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gè)討債鬼,一心為你著想,你就覺著我是在趕你走?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哪兒能不盼著你好?要是能成,我留你在娘家過一輩子也行,可官府同意嗎?曾介人中龍鳳,這樣的大好姻緣,怎能錯(cuò)過?”
“可是,為什么我自己的婚姻,我自己說了不算呢?”凌見微眼圈也紅了,“我真的不懂,阿娘,到了年紀(jì),我不想嫁也得嫁,在婆家過得不好我和離歸家,也還是要再嫁,律法規(guī)定的就一定是對的?我、我自己的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