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離開建水國,鬼道的寬度變得很窄,頂多容得一鬼經(jīng)過,而嬰哭又不知為何放慢了速度,放眼看去,人世間真是熱鬧歡暢,精彩紛呈,家家戶戶似乎都無比的幸福美滿。
并肩而行的少年少男,牽著小女兒的手言笑晏晏的年輕妻夫,充滿煙火氣的路邊食肆,活人的幸福是如此簡單。
歡笑著,高聲談?wù)撝紶柡邇删鋺蚯?,講一講從茶館聽來的奇聞異事……
這些都與嬰哭無關(guān)。
哪怕她行走于人間,太陽月亮都不肯垂憐,憑什么呢?
憑什么不能出生,不能長大,憑什么拼著一口氣成了鬼,卻又被法則所排斥?
夏娃本來是很喜歡湊熱鬧的,哪怕她現(xiàn)在在嬰哭肩頭,別人瞧不見她,隔著鬼道也什么都無法觸碰,但她一點兒都不失落,因為她知道這是暫時的,只要離開鬼道,她就能像人類一樣正常生活。
可以呼吸最清新的氣,欣賞最美麗的景,只要不碰到金牙道人那種腦子有坑的家伙,哪怕一個人都能生活的很好。
但嬰哭鬼不能。
夏娃是從不悲春傷秋的,其余種族的死活也向來與她無關(guān),甚至于她跟鬼王眼下雖看似和平共處,實則過節(jié)很深,并不能像跟了了那樣隨意說話。
即便如此,夏娃的心里還是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古怪情緒。
如果她真的有一顆心臟的話。
要怎么去形容呢?數(shù)據(jù)庫涵蓋各個文明的前智能系統(tǒng)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夏娃尋找不到任何一個能解釋自己此時心態(tài)的詞語,如果非要她說,大概就跟她患上不能看見男人上桌吃飯的病一樣,很不爽。
鬼王對于人間煙火并無渴望,她本身便不算是人類,作為“人”活著的,只有那一聲簡短的啼哭,所以自然也不會自怨自艾,她唯一想的,便是復(fù)仇與生存。
鬼族看似強大,卻強敵林立,在這種情況下,短暫的祥和不能代表永遠(yuǎn),嬰哭迫切希望壯大鬼族,并得到能與其它種族抗衡的力量。
好一會兒后,她意識到肩膀上的小孩許久沒吭聲,便微微低頭瞅了一眼。
夏娃語氣很沖地問:“看什么看?沒看過我這么聰明的人?”
嬰哭嘲諷道:“你哪里是人?”
夏娃冷哼一聲,決意不再去想這些想不明白的問題,正好,鬼王也在此時停下了腳步,夏娃仰頭一看:“不是要找肉靈芝嗎?”
好歹她也是來過溪西國的,對溪西國不能說是知之甚深,也算頗為了解。
比起女尊男卑的昆古國,以及群魔亂舞的北延國,溪西國的國情十分穩(wěn)定,皇帝不算英明,卻也不糊涂,百姓不算富裕,卻也吃穿不愁,時不時鬧點靈異事件,也總有修士或除妖師解決。
除此之外,溪西國有個很大特色,那就是信佛。
幾乎每一座城都有一間香火旺盛的寺廟,上行下效,皇室便大多信佛,尤其是皇帝,還有個法號呢!據(jù)說是護國大寺的俗家弟子。
不過信佛是信佛了,這不妨礙皇帝三宮六院頓頓吃肉。
距離上次來溪西國,不知是不是錯覺,夏娃總覺得,溪西國的佛教氛圍愈發(fā)濃厚,連街邊擺攤子的小販,手腕上都像模像樣套著一串佛珠。
在這之前,這個世界里夏娃見到最信佛的那位,是丘夫人,但丘夫人干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嬰哭帶著夏娃停下的地方,正是本地大廟。
還沒有靠近寺廟范圍,濃郁的檀香味便刺入鼻間,夏娃忍不住捂住鼻子:“這味道是不是太濃了點,成天燒香拜佛的,佛祖知道你是誰嗎?”
說完,她突然看向嬰哭,問:“……你,能進寺廟?”